善水一边仔细感受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迈步上前,轻柔地伸出长喙在如冰颈项之上摩擦梳理,安抚着她激荡不已的心绪。然而如冰却似乎并不十分情愿,数千年来第一次拒绝了哥哥的爱抚,身躯微微移动,躲开了哥哥的长喙,而且在这一瞬间,善水似乎从妹妹的眼神里窥见了一丝婉转的娇羞。
善水一愣,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他正要询问,却是变故突生。
脚下绵延的低丘突然间微微一动,一股无比贪婪的饕餮之气从沼泽之中渗透而出,就好像是一种吞噬天下的欲望突然间充斥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让人脑海中油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似乎连光线也足以吞没的黑暗、幽深的洞窟,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那样强烈,甚至连善水和如冰这样强横的存在也为之心神战栗。
感受到了脚下这股强烈的杀机,善水兄妹这才突然发觉脚下的这片低丘居然是一个有着鲜活生命的生物,而且从它所散发出来的气息看来,还是一个实力极为强横的凶兽。兄妹二人这才明白刚才照月东罡临去之时所说的即将要面对的挑战是什么,匆忙中双足一蹬,双翼一扇,庞大的身体已经离地而起,在距离地面百余丈的天空中停住,俯视着下面的动静。
大泽中传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兄妹二人刚才驻足的那一带低丘一伸一缩,紧接着几乎大半个大泽以这片低丘为中心缓缓地往上隆起,而且依然是草木繁盛,只是随着上升而不停地轻微颤抖而已。
百丈高空,一颗硕大无朋的头颅缓慢地在大鹏兄妹的面前抬起,一对绿莹莹的凶睛放射着贪欲的光芒,那股绿光竟然直射出十余丈长短,而且这光芒似乎是一种极为粘稠的液体,与它那张长长的大嘴嘴角流出的黏涎一样,散发着一种浓重的腥臭,令人一望而知,必是剧毒之物。
这只生物体躯庞大,足有百余丈高、五百余丈长短身躯圆滚滚地看上去满是脂肪,而那一层方才还在两头大鹏脚下摇曳生姿散发着宜人清香的青草地、繁花、树林、灌木丛,居然是这头庞大生物体表的毛发!从整体上看来,这只生物的相貌与狼或者犬类极为相似,只不过在它那张巨大的嘴巴里竟然没有一颗牙齿,当它张开巨口之时,一蓬灰蒙蒙的雾气背后,竟然是一个光滑的幽深的大洞,四周的洞壁上布满了厚厚的、粘滑的黏涎,看上去不管是什么样的生物只要落在其中,必然是抓握不牢、立脚不定,只有向洞口深处滑落一途。
而这,正是曾经震烁一时的太古凶兽之一——混沌。这种异兽秉天地贪欲之气而生,与另一个太古凶兽饕餮一样,自出生之日起,便会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来吞噬它所可能捕捉到的一切食物,贪吃无厌,永不满足。不过与饕餮不同的是,这种成年混沌既可以日食千象而不饱,也可以十年不食而不饥。靠着食物丰盛时在体内所积聚的能量,潜形匿迹,龟息藏身,长时间地等待再次大餐的机会。
而它之所以能够如此,其实是因为它本无实体,只是天地间一股贪欲戾气极度浓缩的产物而已,盛则成形,衰则与其聚敛之处融为一体,可为生灵,亦可为无知无识之沼泽山川。山川沼泽不饮不食,却仍能亘古长存,所以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它才能够溶于大泽,以山川草木为体躯,瞒过如冰和善水这对大鹏兄妹的耳目,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藏匿至今。
不过此物也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它并无真正成熟之日,只要食物充足,他便可以无限制地将猎物身上所携带的所有能量转化为己有,并且借此而不停地长大。而它的身体越大,食量也就水涨船高,随之增长。而当他面临
食物匮乏之际,则会在潜形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非常缓慢却是无休无止地消耗着自身所聚敛的能量,身体也就慢慢地缩小。甚至最后会因为食物不继而耗尽能量,最后意识消散,飘荡于空气中四下游走,寻觅合适的寄居体,而眼下的它,正是因为经历了数百年的潜伏之后,才突然间欣喜地发现,就在自己的背上,竟然来了两头身形庞大得不可想象的大鸟。
强烈的饥饿感使它根本没有去仔细感受这两头大鸟身上的气息,只管立刻将元神散入整个肌体,强迫自己的本体迅速醒来,于懵懵懂懂之中现出身形,出现在了如冰和善水面前。
本来如果不是因为经过了数百年的龟息潜伏而消耗了巨大的能量,使身体缩小了不少,它整个的躯体应该是正好覆盖了整个大泽方圆千里之地。然而就算如此,它这样的身躯在人间界之中也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了。就算大鹏一向号称其翼若垂天之云,但像如冰这样的大鹏鸟双翅展开,也不过区区数百丈而已,若是收拢双翼落下地来,就要比这头混沌小了许多。
不过向来实力的大小,虽然和体型不无关联,却是并没有绝对的联系。两头巨鸟和混沌六目对视,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危险的信息。
双方都是洪荒异种,血脉流传中,天生就对这些洪荒异类有着极为敏感的认知。只是稍一对视,对于彼此的来历已经是了然于胸。双方几乎是同时长鸣啸吼,如冰和善水各自扇动双翼,而混沌也同时往后一退,各自后退数百里,眼神中都是充满了警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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