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一座同样在茫茫雪原中散发着熠熠紫辉的高山,一汪同样散发着无尽冰寒的冻泉。
怪石嵯岈的湖岸上,一位羽衣金冠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伫立,伟岸的身形在极地刺骨的疾风中,却仍是显得没有一丝寒意,高大的身躯如同标枪一般挺直,在那片触手溜滑的紫色岩壁上,不动不摇,岿然不动,就宛如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他锐利的眼神若有实质,不但双目之中总是放射着一缕淡淡的金光,而且其视线所及,那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湖心部位竟是涟漪丛生,微微震荡。他眼神中有欣喜,有忧虑,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慈爱和期待。
风吹过,雪原上一片迷离,山下千里之外,有着许许多多像北海雪原一样的极地生物,正在悠闲地行走觅食,而在高远的天际下,则是几只遍体金黄的大鹏鸟正在盘旋翱翔,锐利的眼神无处不在,巡视着整个南冥方圆数万里的广阔疆域。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这位中年男子无关,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若有所待。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子忽然全身一震,望向冻泉湖心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只见他迅速地抬起双手,如抱圆球,在身前轻轻一旋,一股看不见的柔和力道沛然而出,原本只是涟漪微起的湖面突然急旋起来,四周的湖水壁立而起,迅速升高,只是一刹那间已经高出湖岸百丈之遥,却被那股力道所控,并不曾有一丝水滴泻出。湖心处迅速下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洞穴,一震急骤的狂风突然间呼哨而出,竟将周围旋转的湖水吹得如雾如烟,一阵阵尖利的呼啸声震耳欲聋。
中年男子并不为眼前的景象所动,他岩雕般的脸上表情木然,只有眼神中的那一丝期待越发热切。他双手动作不停,继续轻旋,已经远远高出他许多的湖水不再上涨,只是维持着这样的高度在他头顶旋转。
接连两声翅膀拍动的声音连续响起,从湖心深洞中远远传来,中年男子转动的双手轻轻一颤,紧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然而就在这一抖一颤之间,旋转的湖水中突然响起两声清越的鸣叫,金光闪动,落羽纷飞,两头身躯庞大的俊鸟已是冲天而起,出现在了南冥清朗的天空之下。
经过一段艰难的修炼历程之后,如冰和善水这对兄妹终于能够冲开重重阻隔,从地底冻泉
穿越了整个人间界,一蹴而至,出现在了南冥不落的阳光之下。
下方的中年男子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并不出声招呼,只是默默地双手一按,湖水瞬间回落,重又封住了那个连通南北两极的洞口。然后他伸出双手在眼前的虚空之中轻轻一掀,就像揭开了一层看不见的无形帘幕,无声无息地隐入其中,悄然不见。
但大鹏的视线是何等的锐利?只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空中的如冰和善水早已看见。但中年男子的动作委实太快,这对兄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对兄妹心头俱是一热,都在这一刹那间感受到了一种似乎是包裹在冰山之下的浓浓的温馨亲情。那是一位父亲沉默的关怀,也是一位母亲自然流露的牵挂。
一位不能轻易表露情感的王者——大鹏明王。
要知道作为天地间第一代鹏族,大鹏明王虽然是男子化身,但其实却是雌雄同体,其一身所有,既有母性的柔情,又有父亲的冷峻。因为自他以下,他的后代们几乎从来未曾有人敢于去尝试过冻泉淬炼之苦,每每化鹏之后,总是在春季海运之时逆风而起,从遥远的北海扶摇九天,振北图南,从空中直赴南冥,故此才在人间留下了大鹏一族扶摇九万里的美好传说。
然而这样的传说虽美,这些大鹏后代因为不曾经历过冻泉的淬炼,不管是从其肉身的自我防护能力还是体内经脉的坚韧和宽阔程度,都与大鹏明王相差甚远,自然而然,其日后的修炼不管怎样刻苦,都绝对不能达到其父的境界。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原因,所以尽管当初如冰在海上遭遇该隐等人之时,被他以血族特有的魅惑之力引诱而被其将殇月的元神偷偷注入,那时以大鹏明王覆盖南冥北海两地、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精神念力,其实早已一览无余,而他之所以没有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便是想借助一个人类痴情女子的多情来调和一下鹏族一味的理智和冷静,而也许有了殇月那些关于人族的难以割舍的记忆掺杂其中,更会激起如冰追求实力、超越自我的意识和决心。而这也是明王在万般无奈之下,冒着失去一个女儿的巨大风险所作出的异乎寻常的决定。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却往往便会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
因为明王其实心知肚明,自
己其实是在冒着失去女儿的风险、以女儿的生命为赌注在做一个改善族人基因的实验,后果如何,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得而知。但作为一个父亲或者说是母亲,那种压抑不住的负疚感却像是跗骨之蛆,总是如影随形,拂之不去。这种负疚感所换来的,便是他对于这对远在北海的兄妹时时刻刻无休无止的关注。而随着如冰的慢慢成长,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那种在鹏族中显得是那么与众不同的忧郁气质越来越是明显,而那种对于外部世界克制不住的向往和对于实力的追求的迫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