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嘹亮的鸟鸣划破了东海上空那种沉闷中有着丝丝悲愤和不甘的气氛,鹏背上的枫依收回手指,再度飘身回到了小白的背上,看着已经醒来的如冰那刚刚睁开的双眼久久不语。
在那双湖泊般澄澈纯净的大眼之中,一种令她怦然心动的感觉清晰地传来,就仿佛面对着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加上她在如冰和小白冲突得最为激烈也是最为凶险的那一刻所收到的那一缕精神念力,那个曾经让她又敬又恨、感觉复杂的姐姐——当年的拜月族圣女月殇的身影曾经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神识之中,让她困惑,让她迷茫。她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眼前这头硕大无朋、一身金黄色华丽铁羽的大鸟,这样的一头来自蛮古洪荒的异种神鸟,不管是形态还是年龄,似乎都和那位娇媚动人、温柔美丽的圣女、那个充满了春情、充满了妖精般魅力的女子挂不上一点关系,然而却又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她:这头煞气逼人的大鸟,她必定与那个女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它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在枫依以真元度入如冰体内之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怜月幽光所聚敛的月华能量熟悉的气息之后,心中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
此时因为小白已经收起了所有的威压,空中的鸟群也随之恢复了自由。见到鹔鷞已经伏诛,那些被其召集而来的飞鸟再也无心恋战,小白的气机一散,这些飞鸟立刻四散而逃,顷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而那些来自苍梧山以及附近岛屿上的属于小白手下的飞鸟则自发地列成一个庞大的圆阵,在空中绕着小白、两头大鹏、以及枫依盘旋飞舞,庆祝胜利。
见已经四下无事,小白随即发出一声嘹亮的凤鸣,众鸟闻声而动,一边随声附和,一边渐渐四散分开,缓缓地往四下里散去。
过不多时,空中已是一片寥落,只剩下了枫依和三头神鸟还在无言地对视着。
见到妹妹无事,原本满心愤怒的善水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加上那种天生的等级观念,他也不再像刚开始见到妹妹受伤时那样对小白充满了仇视,不过经过了这样的一场风波之后,他也不想再和小白多做接触,见到如冰醒来,只是感激地冲着枫依长鸣几声,点头为谢,却并不搭理小白。
虽然这对于一个下属来说难免失礼,然而小白知道刚才自己的那种气势凌人的态度已经多多少少地伤害了眼前这一对大鹏的自尊,所以也不以为忤,更何况它见到枫依对如冰的态度之后,这才对她仔细审视,终于也有了一些让它捉摸不定的感觉,所以此事的小白对于善水的态度根本就没太注意。
只有如冰,她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知道是枫依对自己加以援手,自是心存感激。她回头看看已经在急着回家看望那些被鹔鷞伤害的子民的哥哥,嘴里长鸣几声,似乎是在让他稍等。然后她回过头来,一对澄澈的大眼直视着枫依,眼中是一种深深地眷恋、期待、羡慕,而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忧伤。
这样的一种淡淡的忧伤神情落在枫依眼中,她不由得便是一怔。这种眼神是那样的熟悉,就在这一瞬间,枫依的思绪仿佛刹那间被这道忧伤的眼神带到了多年之前,那个幽谧、伤心的易林之夜。那凄迷的夜雾之中,那个四翼女子那张绝美的俏脸已经被深深的绝望所笼罩,即将失去眼前所有一切,包括
亲人、朋友。地位、荣耀、更主要的是一腔柔情所系的那个即将成婚的情郎的那种伤痛是那样的铭心刻骨,以至于使得这个一向柔韧的女子也难以承受,竟不由自主地在自家的情敌面前显出了这种明显不过的脆弱。
一阵刺痛如一缕冰凉的夜风倏然而来,那如烟的往事,在眼前这头大鸟眼神中那淡淡的忧伤引导之下,就从那个凄凉的夜晚开始,如一副写满了无奈和伤心的画卷,在枫依脑海中缓缓地铺展开来:那一夜月殇自知命运难测而对自己的殷殷托付;镜月湖底那被封在冰晶之下、定格的温馨笑容;空谷上空,已经形态全改但却仍旧有着月殇大部分容貌和气质的该隐,那一箭射出,那种华丽的忧郁,却正是月殇的特技;酷似其母的该隐面容决绝,嘴角犹自挂着清月颈上的血丝,毫不退缩地与自己的父亲对视;空谷星空下,狼嚎声里,月光凄迷的战场上空,一个孤独的身影,在月光下舞动着无以倾泻的柔情,以一场华丽的、从此再也不可复制的热舞,向这个充满了残酷、充满了坚硬触感的故乡告别;最后是四个同样忧伤的背影,在草色如烟的莽原上,渐渐地、渐渐地走远……一滴清泪从枫依的脸颊上缓缓滑落,虚空中,如冰那无法解释的忧伤眼神直击而来,若有实质。眼泪、忧伤,在空中叮然相碰,竟然纷飞如雾,在天空中腾起了一团充满了忧郁的、淡蓝色的迷离。
那是一滴来自风月教主的眼泪,有着世间风情的极致;那是一缕隔世而来的忧伤,有着无尽的依恋和无法实现的向往,那一抹迷离散开,竟然便是两个执手相望的女子身影,一样的窈窕,一样的美丽,一
样的迷惘。
突然之间,一直在一旁观望的小白心神触动,它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的主人以一位风月教主特有的敏感,竟然在自己之前已经真的看穿了这眼前迷像,把一个深藏在异类躯壳之中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