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祖有工作走不开,说周末可以开车送唐惜回去,唐惜却一天都不肯再等,她血液里的施虐因子要控制不住地在沸腾,“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好好上班吧。”唐惜是这样善解人意地对程绍祖说。
四十在望市呆着无聊,随着唐惜坐大巴车来到双城。车子走走停停,三个多小时才到双城的汽车站。
双城今天天气不错,大中午的太阳炽烈,没有丝毫冬天的寒意反而有了初夏的燥热,今年的双城气温格外异常,往年这个时间是要大雪铺路的,哪像现在这样没半分冬天的样子。
四十背着双肩包,手里拖着的黑色小行李箱是唐惜的,她环顾四周,“双城风景不错,依山傍水空气也清新,比望市好。”
“这里的人不好。”唐惜拖着的暗红色的行李箱,她听到四十的话,冷笑着补充。
上次和孔绍宗回来,只是匆匆的几天,又忙着找那几个人的血样,唐惜并没有仔细看这个城市的变化。记忆中的泥泞破路变成了宽敞的沥青马路,眼睛看到的是气派崭新的高楼大厦,是一个繁华的城市该有的样子,可唐惜脑中的仍旧是两三层的楼房,有些年代的店铺开着门的吆喝声,孩子打闹着奔跑着的巷子,一个可怜的女人被别人欺负着……
这个城市,留在唐惜记忆中的,没有一丝温暖和值得留恋,给她的只有阴暗和疼痛,看到某一熟悉物件就会撕扯出来相关并不美好的回忆。
近十年前,唐惜口袋里只有两三百块钱,她一手牵着叶静秋一手提着包裹,她们狼狈地站在路口,身后是别人的指指点点。
唐惜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走了再也不回来,我们一定要过得很好,闪瞎那些人的眼睛。”
那时候的心气真的很高,以为离开双城就是新的开始,就能摆脱那些梦靥一样追着的过去。可将近十年后,唐惜回来了,她自动地走进这梦魇里,发誓要成为别人的梦魇。
唐惜把大行李箱给四十,把她手里的小行李箱换过来,“你去找一家酒店,今晚上要住的。”
“你去哪里?”
“程绍祖家。”
四十奇怪地问,“现在就去?晚上不回来?”
“回来。”唐惜又把双肩包拿过来背上,想到去程绍祖家可能遇到的待遇,她苦笑,“应该会被赶出来,你找好酒店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办好事情去找你。”
四十歪着头,不明白地看着唐惜,“既然知道要被赶出来,为什么还要去?”
“程绍祖应该没有告诉他父母,我来双城的事情。他不说我总要懂些礼貌,做为小辈去拜访是应该的。”
“你为什么提着行李?”四十又问。
“我刚从望市来怎么能不带行李,既然要做样子就要做的像一点。”唐惜再次叮嘱四十,“你打车去火车站吧,那里有家君来酒店,离这里不远,不要走丢。”
四十不耐烦地皱着秀气的眉头,“我成年了好嘛,不要把我当小孩,见到大哥我要和他告状。”
唐惜看她的样子,感到好笑,“他只会帮我,你讨不到好。”
“哼。”四十气哼哼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唐惜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四十一提她倒是有些想念那个人了,是该早些处理完事情赶回去。
程家的两层小洋楼对唐惜来说并不陌生,那时候的双城还是一片瓦房和平房的天下,能有十万块钱盖上两层楼就已经算是生活不错的人家,有二三十万块钱盖上两层小洋楼实在是让人眼气羡慕的。
程青山家一盖就是两层小洋楼,独特的楼房外形及别具用心的瓷砖,是那时候人们津津乐道的。孔家的唯一女儿嫁给家世稍逊的程青山,虽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她到底顶着孔家的姓氏,受着孔家的庇护,日子越过越好。
唐惜记得,那时候别人总是用着羡慕的口吻议论着:程青山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孔文莲,这是要少奋斗几十年的,要不是孔家,他能有现在的家业……
那时候的唐惜正处于对上帝不公平的抱怨中,对这家人都格外不顺眼,尤其是年龄相差不多的程绍祖,她不止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他可以生来什么都有,我却一无所有。
甚至暗暗猜测,她的亲生父亲是不是程青山,现在想起,只是觉得可笑。
程家的洋楼外是一圈三四米高的青砖堆砌的围墙,洋楼到门口,在中间路两侧是种着的半米多高的矮树,透过铁门看到放在台阶上的几盆肥厚芦荟。
唐惜在墙壁上找到门铃,一声声地摁着。
哦,忘记说了,双城发展迅速,有多余空地的大多卖给开发商,换钱买高楼,或者有钱的自己盖了楼房租出去,还有一些不喜搬离熟悉的街道。
程家这条路上大多还是住着以前的人家,只是换了房子,掩住以前的那些龌龊事情,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高端又洋气。
有三个发白的老人慢悠悠地从自家出来,经过程家门口,好奇地打量站着的唐惜,嘀嘀咕咕地议论,“这是谁家的亲戚?怎么看着眼熟。”
唐惜听到,她能回来本就没想藏着掖着,她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冲着这条街喊:我唐惜回来了。
既然别人疑惑,她自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