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诺送走了钱富,立刻就进了画室看信。
将信纸放在烛火的上空,来来回回的炙烤一会儿,信纸上果然呈现出了灰色的字迹。
信里说,当年北凉城破之前,有几个伙头兵,护送了一批城中的妇孺孩童,逃出了北凉城。
这几个伙头兵在护送百姓的途中,不幸遭遇了埋伏,为了掩护百姓逃走,伙头兵们都战亡了,只有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此人叫姚大,现下在京城附近的栗县里生活。
严诺看完了信后,忍着心里难以平复的激动,将信纸烧了。
她一个人躲在画室中,待心绪完全平静下来,才恍然想到了一些令她不解的疑问。
晏修说过,北凉一战是朝廷的禁忌,而上一次方墨已经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了,很反感说起北凉一战的情绪。
可为何方墨还愿意告诉她,那位从北凉城回来的伙头兵在哪里?
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还她仗义直言、说出方玉被谋杀线索的人情吗?
关于那封信,方墨为何要她阅后即焚?
为何又说,阅后即焚也是为了那个伙头兵的安全着想?
方墨为什么要叮嘱钱富,在确认她的姓氏后,才可以把信交给她?
难道是为了通过姓氏,确认她的身份吗?
她小时候确实听母亲说过,她的眉眼非常像她的父亲严焱。
可是方墨又如何能想到,她与北凉一战中的那位严将军,是有血缘关系的呢?
父亲战亡已是十七年前的事,方墨怎么可能仅凭一面之缘,就能通过她的姓氏,确认严焱与她有血缘关系?
难不成方墨与她的父亲有过什么渊源?
亦或是,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勾勾缠缠?
一冷静下来,所有的疑问扑面而来。
好似一团打了结的麻线,越理越乱。
严诺一脸怔愣的坐在圈椅里,半晌未动一下。
正梳理着满脑子的疑团,就听见云雀在画室门外禀报:
“姑娘,魏瑶娘子来了,说是有天大的喜事儿要告诉您。”
严诺一听魏瑶来了,便知道一定是她与沈三郎的婚事成了。
这会儿来见她,八成是登门道谢的。
严诺立刻起身出了门,与云雀一同去见魏瑶了。
魏瑶一见着严诺从廊下远远走来,未等严诺行至自己的面前,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跪下行了一礼。
口中郑重道:
“魏瑶谢谢诺儿姐姐的大恩!”
严诺太阳穴一抽。
这武将家的女儿都这般豪爽直接吗?
一上来就行跪拜礼感谢。
严诺赶忙俯身搀扶魏瑶起身,笑着道:
“瑶儿妹妹,其实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十分喜欢你,帮你也是举手之劳,你何须行如此大礼,赶紧起来。”
严诺帮魏瑶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谁让魏瑶是她上一世的救命恩人。
魏瑶眉开眼笑的挽住严诺的胳膊,乐呵呵的回道:
“父亲说,此事是你有恩于我,侯府准备了答谢诺儿姐姐的家宴,希望诺儿姐姐能赏脸前来。”
严诺笑道:
“好,我定会应邀前去。”
侯府的答谢宴很有诚意,说是家宴,在场众人果真皆是侯府的家眷,一个外人都没有。
当然,驸马魏宣也在场。
虽说是一场普通的答谢家宴,但整个侯府又布置的极其隆重,有种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视感,好似过节一般。
严诺从下了马车开始,侯府孙管家便带着一群婢女、小厮,在严诺身边跟前跟后的伺候。
简直把她当成了一座大佛供着。
严诺踏进正堂,对着魏将军行了一礼。
抬头一对上魏将军的视线。
魏将军整个人立时就呆住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连招呼都忘了打。
魏瑶见自家父亲像个呆头鹅似的,赶忙拉住魏将军的袖角,晃了晃。
魏将军这才缓过神来,打着哈哈解释道:
“没想到临川先生竟是这般年轻的小娘子,太让我意外了。”
“冒昧的问一句,临川先生姓甚名谁?可方便告诉在下?”
严诺没有多想,立刻行礼回道:
“魏将军过誉了,民女名叫严诺。”
话音一落,魏将军的双眼瞬时瞪大了两圈,一脸的胡须也未能遮盖住满脸的震惊之色。
严诺抬眼望向魏将军,立时察觉到魏震的惊骇里,一定藏着什么事儿,便继续道:
“敢问魏将军,民女的名字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魏震闻言,慌忙扯出一个笑容掩盖了脸上的诧异,应声道:
“好名字,真是一个好名字。”
魏震抬手一引,继续客气道:
“严娘子,快请上座。”
一顿答谢家宴吃的温馨又欢快,魏家所有人都对严诺敬重有加、毕恭毕敬。
严诺看的出来,魏家人是真心的感谢她,也是真心对她示好的。
严诺同时也看的出来,魏将军的乐乐陶陶、满面春风之下,暗暗藏着一些愁肠百结的恼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