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众人,古笙李淑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出了客院。
外头大雨瓢泼,昨日云霄宗举办大典的地方,本来还架着火堆焚烧尸体的,如今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
古笙一眼望去,偌大的云霄宗,除了客院,除了主殿,除了马棚,除了厨房,其它院落已经没人了。
而主殿里住着的是昨日来主持公道的江湖人士,此刻挤在一起,正商量着治水的对策。
云霄宗的弟子,是一个都不见了。
也不知秋山,以及耿长老那位弟子去哪儿?
或许已经死了。
如此说来,云霄宗再也不复存在了。
毕竟,厨房和马棚里的人都是杂役,不算云霄宗的弟子。
古笙轻轻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云霄宗活该!
从马棚牵了马,古笙李淑两人直奔山下而去。
他们原本是想去码头的,可码头早已被洪水淹没。
之前繁忙的码头,房子被洪水淹得连屋顶都看不到了,停靠的船只被冲走,被冲毁,只剩漂浮的木板,以及死去的百姓,家畜家禽。
前方所见之处,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水域。
水面漂浮着无数杂物,混着泥浆的河水浑浊不堪,汹涌地卷着浪头,一次又一次冲刷着山坡。
山坡上挤着许多的百姓,或衣衫褴褛,或衣衫不整,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或拖儿带女,或背着老人,或提着湿漉漉的包袱。
不管是哪种情况,皆目露绝望,看着他们曾经的家园。
河面上漂浮着的尸体,无人去打捞。
好不容易逃生,他们不敢再下水了。
古笙穿越千年,从修炼中醒来也有十年,在凌霄宗过得也很是清苦,北上的途中,见过的百姓,日子也过得悲惨,但眼前一幕,是他从修炼中醒来后见过最惨烈的场面。
李淑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此时也有些动容。
他再铁石心肠,再不将旁人当回事,眼前的一幕,也让他触动。
他还记得他十岁时,清河县发过一次大水,百姓死了近万人,许多村子几乎一个人不剩。
如今十年过去,许多地方都还未缓过来。
这一次决堤的地方更多,遭受波及的百姓必定会更多,情况只怕会更严重。
古笙李淑两人看着眼前一幕,好一会儿未说话。
最后,还是更铁石心肠的李淑先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古笙,问道:“现在怎么办?”
古笙轻叹一口气,将目光收回,看着李淑:“没有船,找块舢板也行,先送你离开。”
李淑正要去找,突然听有人喊他们:“古小哥,李小哥……”
从人群中挤出来个同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者。
是逍遥子。
等走近了,逍遥子拱手行了一礼。
古笙回了一礼,问道:“道长怎么在这儿?”
逍遥子扯着袖子擦去脸上的雨水,道:“好不容易拼凑了一艘船,派了几个后生去县里,和知县商量救灾一事,贫道留在这儿等两位小哥。”
古笙看了眼李淑,拒绝道:“道长,有我们俩去找决口就行。”
可逍遥子这回很执着,非要跟他们一起去,还说:“贫道知道决口在何处,贫道带两位去。船都坏了,贫道便让他们砍了竹子,临时做了个筏子……”
他有些不敢直视古笙李淑,越说声音越小:“本来想着,船留给两位的。可那些后生,只是有些身手的普通人而已,这大水汹涌,他们坐筏子,只怕是没法活着到达县城……”
古笙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他和李淑身手不凡,还是修士,就算只是筏子,也应该能行。
而那些普通人,是不行的。
于是,将船给了那些普通人。
古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筏子就筏子吧!”
总比他说的舢板要好。
都是为了救灾,又不是将船给某些特权人士运送家私去了。
见他这般通情达理,逍遥子顿时大松一口气。
连忙转身招呼人将筏子放下山坡。
他飘荡江湖几十年,本不是如此卑微之人。
可见识过古笙李淑的本事,内心深受震动,早已把他们当做和神仙差不多的人物。
自然会心存畏惧。
十几个后生“吼吼”地拖着一副筏子下了山坡,将其放入水中。
那筏子由十几根粗大的楠竹绑成。
临时制作,自然粗糙。
但古笙并不在意,能有一个渡河工具,已经不错了。
他看了眼李淑。
李淑十分上道,拎着他的胳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河边的竹筏上。
逍遥子大喊:“等等贫道,贫道也要去。”
不等古笙答应,他自己连滑带跳,也上了筏子。
古笙不想带他去。
有个外人在,束手束脚。
何况,他想先送李淑离开的。
可逍遥子已经上筏子了,总不能一脚将他踢下去吧?
他和李淑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无妨,看水流方向,决口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