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客厅内。
夏澜将剥好的荔枝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望着露出的荔枝核笑了笑。
“爸,您爱看书,我记得《儒林外史》里好像有这样一句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我没说错吧?”
“你这孩子,这是埋怨我们了?”
夏德胜不满地抓起烟盒,点了一根烟。
夏澜将吃剩的荔枝核捏在手指间,来回摩挲:“当初选择离开他,是我自己的决定,谁都不怨,如今想要等他,也是我自己的决定,谁都不能干涉。”
“你傻等什么?”
夏德胜有些生气,提高了音量:“他已经死心塌地跟了沈渝,也是想找沈重山当靠山,你还等,等什么,等人家结婚生子?等自己嫁不出去吗?”
夏澜没有反驳,而是将荔枝核放到茶几上,轻搓了一下,笑望着荔枝核的转动,似乎这个转动比她的婚姻大事还有趣。
闺女大了,说不动了。
夏德胜气得不说话,闷头抽烟。
“放心吧,他不会娶沈渝,不会跟她结婚生子,他会娶我,即便不会像以前那样爱我,也会娶我。”
荔枝核的转动速度随着夏澜的话语渐缓。
停止前的瞬间,夏澜一巴掌拍在上边,将荔枝核握在掌心,望向父亲:“爸,您还是别再给沈颜和柳亚东提供融资了,家里不缺钱,您的岁数也大了,没必要多求什么,信融和万聚金融的经营模式类似,风险也相同,您不是不明白,别因为这个陷进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夏德胜将半截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竟说疯话,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回国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你为撒子就吊在苏江北这棵树上?麦明森的那个儿子哪里不好?我看麦安宇比苏江北强百倍,都不止百倍,放着那么好的男人不要,你傻等什么?”
“爸,我说了是我自己的决定,谁都别管。”
夏澜拿着背包站起身,朝门口走了一步,回头顶了一句,又冲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喊道:“妈,我走啦。”
“啷个走啦?都快做好了,不在家吃啦?”
“不吃了,约了朋友吃晚饭。”
不等母亲走出厨房,夏澜推门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外边落下稀稀拉拉的雨点,夏澜抬手遮了一下,钻进车里,摊开手掌将那粒荔枝核放进了车内的收纳盒内。
车子启动,却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她没有约人,也不想回玫瑰园的别墅,想去凤凰路,猜沈渝很可能会跟着苏江北过去,自己现在赶过去会尴尬,也没趣儿。
那去哪儿呢?
雨渐渐大了起来,很快便模糊了挡风玻璃,夏澜在车里呆坐了一会儿,始终没想好去哪儿,也就开车驶入渐起的雨夜里,盲目地跟随在车流中。
“携同逝去了的梦,欣赏雨中恋人们相护送,那雨后的冷意,昨日也一样浓”
“寂寥茫然的风,情怀仍未冻,让昨天柔柔思忆,心中舞动,徘徊在雨洒街头,身边汽车不停飞过被遗忘无依感觉,原来沉痛”
无聊中,夏澜打开车载收音机,一首粤语老歌响起在车内,歌词很应景,似乎就在唱此刻的她。
“澜澜,值得吗?”
夏澜听着歌,想起苏江北问她的这句话,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急涌上心头,眼泪也瞬间流了出来,车子拐进一个路口,停在了雨中。
“根本不值得,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怎么办啊?”
夏澜倔强地抹着眼泪,倔强的说着,说给自己听。
这一刻,她说不出来心里有多难过,也无法用更多的言语来表达,只能是这样问,也只能是这样问自己。
这一刻,她觉得好累,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挡风玻璃前反反复复的雨刷更像是某种暗示,不停地告诉她,放弃吧。
“苏江北,你根本不值得我等下去,我不想再等了可我走不出来,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啊?”
难过中,夏澜拨通了苏江北的手机,喊出这句话,随后便大哭起来,无论苏江北怎么喊她,她都不回话,只是撕心裂肺地哭,不管不顾地发泄着心里的难过与委屈。
“澜澜,别哭别哭,我不值得你别哭,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告诉我,你在哪儿?”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夏澜从没未如此哭过,苏江北被夏澜的哭声吓到了,扔下碗筷,抓起车钥匙就冲出门,连雨伞都没来得及拿。
沈渝不在。
因为新厂筹建的事情多,又想着让苏江北歇几天,所以沈渝没有跟着苏江北回凤凰路,而是在公司加班。
宁红在。
听到苏江北焦急的话语,再看他慌乱地跑出去,宁红苦笑地摇了摇头,跟苏老太说道:“阳阳真是跟他爸爸当年一模一样,看似有决断,其实心里都装着,哪个都舍不得,只会委屈自己。”
苏城不爱秦沐吗?
爱,而且那份爱从未消失过,也正是因为爱,才会想着通过另一种方式来继续两人的关系。
不爱宁红吗?
更爱,到死都因为爱而觉得亏欠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