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老大是长三堂子里的常客,这是上流圈的笑话。
花花少爷们路数多,笑称电影明星是一流,歌舞厅里的佳丽是二流,堂子里的是下流。
“知意!”
说到这份上,春与晴皱眉出言严厉制止。
可张二小姐已经斗红了眼,抬起手里的香水就往春知意脸上砸。
没人能反应过来去拉她,春知意又是只是嘴巴厉害,站在那硬生生被香水瓶砸了脑袋。
香水瓶当啷啷摔在地上,碎开,浓郁甜腻的香气迎头盖脸。
春知意捂着脑袋,她可不是能白挨打的人,伸手就朝张二迎头撕去。
春念人正在小餐厅用完早餐,餐桌上的西洋花瓶插着一束新鲜的黄玫瑰,纯洁浪漫。
“大姐姐。”
春与晴从厅外进来,快步走到她跟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春知意跟张二打架的事总是要大姐出面,才过得了父亲那关。
春念人见她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好笑道:“怎么了?”
春与晴头疼解释:“就是知意喜欢收藏香水的事,听说永安百货新到了一瓶法国的高级香水,她一早就去了。”
“经理说已经卖了出去,只能再等,知意就在那逛了逛,然后……撞上了张二小姐。”
“张二小姐恐怕也是冲着香水去的,没买到有脾气,看知意在那,就朝知意撒气,说了难听的话,知意的脾气,大姐姐你也是知道的。”
“她又听说了昨晚张二小姐跟你抢手表的事,就拿你去气张二小姐,挨了砸,动了手。”
春念人听完,放下手里的刀叉。
“严重不严重?”
春与晴悻悻地说:“知意的伤倒不重……”
要不说语言的艺术呢,春念人挑眉。
“张二怎么了?”
“破……破相了。”
主楼花厅,春知意已经去医院包扎完“伤口”回来了。
春念人走进厅里,见她正趴在沙发上,手头上举着电话听筒,不知道跟谁聊天。
春知意小脑门上缠着绷带,看着十分严重,人却悠哉悠哉后翘着小腿跟个没事人一样。
“听说你被打了,我看看。”
春知意听见声音着急忙慌挂断电话,坐好,然后伸手,拇指食指捏着,对春念人比出一丢丢的手势。
“姐,我没事,就是肿了一块,连皮都没破。”
春念人坐在旁边,将她上下打量。
春知意乐颠颠地凑到她身边,跟她挤着单人沙发。
“姐,永安百货的经理跟我说了,那瓶香水在你手里。”
香水?春念人想了想,应该是昨晚被沈霆州买下当作见面礼的那瓶,扬眉瞧她。
“想要?”
春知意亮着双小狗似的晶晶眼,马不停蹄地点头。
春念人指尖抵着她的脑门,让她保持距离。
“那你说说,今天这事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春知意笑得露出了一对小巧的小虎牙尖尖,十分得意。
“我可不吃亏,等着吧,等会儿张家铁定要来赔礼道歉了。”
春与晴为她头疼得不行。
“你把张二打破相了,张家还来给你道歉?”
春念人淡然笑看着春知意。
“你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春知意小声偷偷说:“沈督军请爸爸出任财政厅厅长。”
春与晴:“这跟你打架的事有什么关系?”
“大头目下有小头目,沪系还有张派蒋派呢,如今沪系里党派之间斗得正凶。”
春知意老神在地分析。
“昨晚督军亲自来家里邀请爸爸,是因为最近军费筹措一事,不仅想让爸爸出钱,还想让爸爸出力,谁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咱们春家?今天她张二敢动手打我,等着吧,有她张二小姐哭的。”
春念人笑着点头:“嗯,有点小聪明。”
春与晴揪着春知意耳朵,眯着眼睛。
“狐假虎威,刚刚那些是你能想出来了的?”
她可太了解春知意了,小聪明有,但连时局政治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有鬼了。
“昨晚我看你在爸爸书房外边晃?偷听大姐姐和爸爸谈事了?这事你都敢干?”
春知意猛地瞪圆了眼睛,对上春念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后背嗖凉,心虚承认。
“大姐姐,我就是去找爸爸要钱,只听到一点点,一点点。”
春念人微笑看她,目光亦有深意。
军权是明面上至高无上的权力。
经济是暗地里国家机器的命脉。
三姨太太恰在这时端着甜点咖啡从厨房出来,先是没好气地瞥了春知意一眼,然后殷切地将咖啡端到春念人面前。
“大小姐,刚煮好的咖啡,coffee~”
春念人看着春君棠的第三位夫人,风姿绰约,风趣依然,也聪明。
“辛苦如姨了。”
“不辛苦不辛苦。”
三姨太笑开了花。
“英国领事馆总领事的夫人送的,她们国外兴这个,咱们也喝个新鲜。”
她说完转头去戳春知意的脑门。
“你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