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便是李衿。这王爷思量要看看此地人物,见这龙凤楼有样范,好规模,走上来瞧,谁知见了红绫踢那老乞丐,险些儿被那乞丐撞到,正好笑间,红绫却上前来招呼了。
这姑娘生得高挑,两道细细的剑眉,倒似竹管狼毫一笔提就,英气逼人。李衿见了,笑道一声“好”。再往楼上走,寻个好座坐了,听那说书先生,打竹板讲说“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
红绫看着那王爷上了楼,复转下来给别的桌上送包子。正忙活,忽见一伙儿大汉,冒冒失失闯将进来,气喘吁吁地没头脑乱撞。提的几个狭长包裹,眼见得是兵器,还滴着血。
这一伙人,进来了店里,寻个大桌,将别的客赶走了,自坐下来,便大呼小叫“店家!小二!”。红绫见了心里有气,却送包子正打他们旁边过。那几个汉子便问“这个是什么?”红绫道:“肉包子。”那汉便将顶上几笼,劈手夺过去,摆下来抓了包子便吃。红绫怒道:“你们!……”话未出口,旁边一个跑堂的,见红绫气了要争执,忙过来虚拦一拦,与那一伙笑道:“几位客人,这包子是别的客要的,您要包子吃,小人再去教里头蒸来。”说罢便要去拿那几笼还没动过的包子。
谁知这一伙强盗,正是蛮横,一巴掌把那跑堂的打个跌,骂道:“你这厮聒噪!老爷们就要吃这个,还有甚么好酒好菜,只管上。再啰嗦时,讨打!”
这跑堂的爬起身来,半边脸红肿,见红绫过来看他,又要转回去动手,捂着脸只道:“别忙,先去告纪叔。”红绫哼一声,两个一并进去了。
那纪叔却是个胖大汉子,憨直莽撞,听说有人挨了打,出来远远地看着了这一伙人,转头与红绫道:“这厮们是来闹事的,把所有伙计叫出来。”红绫便小跑进去,把那厨子伙夫,打下手的小子,跑堂的招呼的,通都唤来,并起十二三人,预备了家伙,就要干架。
于是纪叔便教那才被打的小二,吩咐了一番,使他又上去问话。也不知纪叔吩咐了什么,那一伙强盗,听了小二的问,大怒暴起,又将小二踹了一脚。这边见了,呐一声喊,奔上去动手。
纪叔当先,见一个汉子转过来招架,一手伸过去,扒着那厮头,望桌上一摁,‘砰’一声响,那桌子竟被砸塌了。
那一伙人,唬了一跳,抄家伙骂骂咧咧,也动起手来。
旁的客们,有的胆小,惊得动不了;有的义愤,见了纪叔出手,也过来帮忙厮打;有的乖觉,怕惹上身来,一溜儿走了;也有的吃喝看戏,有的呐喊助威;那一个楼底下,乱成一锅,闹哄哄鸡飞狗跳。
这一伙强盗们,有一个见事不谐,前有纪叔巴掌勇猛,后有大厨锅头滚烫,要寻走路,只得上楼。那楼上却未被祸害,红绫怕他惊扰了上边儿的客人,踏着桌子,借力一跃,落在半截楼梯上,正拦着了那厮去路。
这汉子见那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儿,竟敢挡道,手里尖刀一握,心中发狠,便往红绫一刀刺过去。红绫两手里还各托着一个竹笼,笼内还有热包子,见来得好,将那笼子推过来格挡。那一刀刺在笼子上,钉着一个包子在笼里,其余的包子,却被震得满天飞,倒似红绫撒了一阵肉包子飞镖。
红绫另一手,白布垫着还拿着一个笼子,此时恼怒这凶贼可恶,把手往后一掣,又下了一阵包子雨。便将热笼子照脸一拍,‘啪’一声,印上了一个红圈,内有道斜排烫痕,也如脸上生了一个蒸笼。那汉被烫得杀猪叫,红绫复起一脚,照头一踹,又将他踢得滚下楼去。
那时,楼上的人,也有的笑着看打。那一个说书的先生,正讲道“青梅煮酒论英雄”,说到精彩之处,周围一圈围满了人,都听得引颈伸头,津津有味,竟不知楼下大闹。
张玦本来与簪儿一齐吃东西,他却机敏,听到了楼下打起来了,渐往楼上来,只怕是非上身,连累了簪儿,便牵了她手,就要带走。簪儿见了人家打闹,心里也怕,正没主张,便随张玦一并要走。
那龙凤楼正对大门楼梯宽大,左右亦有贴墙便道梯阶下楼。此时闹起来,也有要走的,一发涌来,人多事急,便乱起来。
张玦带着簪儿,人群里闯,谁知一冲撞时,碰到了一个人。那人乱中被张玦一撞,使个手法,抓住了张玦手臂。
张玦一手牵着簪儿,一手被人拿住了,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衣着锦绣的汉子,怒道:“你想怎样?”
楼下还在打,两方并不干休,楼里更吵闹起来。那说书先生正聚精会神,给人讲说孟德高论。听的人如痴如醉,正听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哄”一声赞叹起来。
这汉子正是青云王。李衿吃了那一撞,还道有人偷袭他,使擒拿手拿住了时,却是个孩子。本已待放他去了,却觉他手劲奇大,不由得握紧他臂腕。又见他发怒来问,孩童眼中,竟有杀气一闪即逝,吃了一惊,这才放他脱去。
张玦带簪儿,急急下楼,要寻路回家,人群中回头望一眼,方才那汉子却被人头遮蔽了。
李衿回过来,看那楼下的打斗,心里惦记着方才那个孩子。其实,楼下这一伙人,李衿却是认得的。这王爷胸中甚有韬略,向前时曾领军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