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憋了许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萧安好生厉害!”
皇帝哈哈一笑,“她身边的人,哪个又不聪明了?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不奇怪。我还以为她执意要主动跟蛮子打,她如今能忍下来,朕很满意啊!”
可皇帝越满意,萧安就越得看重,太孙要娶就越难。
太孙此时倒不再想娶萧安的事情了,反而是被萧安提出的想法而折服,觉得自己远远不及萧安,心中有了追逐的心思。
萧安在密折里呈上的内容着实彪悍,也前所未闻,皇帝觉得太孙说不出点门道来也正常,就询问太子,“太子以为如何呢?”
不用找户部拿钱,也不用找皇帝的私库出银子,太子也保守的道:“可以一试。”
皇帝十分高兴,虽然他也想有一日能打得蛮子主动求和,然而户部捉襟见肘也是事实,萧安能想着慢慢储存实力,他有生之年未必不能跟蛮子大干一场,千秋之后的史书上也得记他一笔文治武功。
萧安这个丫头,他用得好哇,不愧是魏侯带大的。
太子见皇帝高兴,就试探着道:“父皇,此事可需与朝中几位相爷尚书们商议?”
皇帝摆手,“既不用户部出银,自然也不用告知别人。此事,就我祖子孙三人知晓足矣,万不入第四人之耳!”
太子只得应是,皇帝又兴致勃勃道:“这与我大庆子民通婚,习我大庆文字,过我大庆的习俗,几代之后泯然与众!萧安这话说得好哇!”
大庆这片土地跟蛮子们有史书记载的也干了一两千年了,也不是没有把蛮子打得哭爹喊娘的时候,然而打完了,各自还是各找各妈,下回还得继续再打。
要萧安这般做能成,日后打败蛮子也好处置了,就是萧安这法子不成,也不过才两百余人,不成气候。
太子又看了密折一遍,不得不提醒皇帝道:“父皇,这里面永定侯说想要赦免与蛮子联姻的罪奴的罪行,怕要明旨下去方行。”
萧安在上面写得也特别清楚,能赦免的无非是流放之人的子女,当今还算是清明,被冤枉到流放几千里的也都是大罪,这种人赦免他们子女就够了,要赦免他们反而得担心他们心中有恨,跟蛮子勾结起来使坏,到时候出了塞外,连人都寻不着。反而他们的子孙是被带累的,因对自家长辈的不满,对朝廷未必有那般强的恨意,要朝廷能赦免他们,对朝廷许也能有感激。
人性也就这么回事。
这事儿也不是萧安瞎说,前朝末年,蛮子能打进前朝腹地,烧杀抢掳,无恶不作,也正是因里头出了个逆贼,因怀才不遇而怨恨朝廷,竟是没了大义,怂恿着蛮子入侵前朝。
想想前朝末年皇帝昏聩,做了那么多官逼民反之事,可人家就是反了也没跟外敌勾结,所以本朝开国老祖宗当年驱逐出蛮子后,抓了那逆贼,让人凌迟了整整半月,三千多刀一刀都没少。
反而是那逆贼的儿子,因失了父亲,自幼艰辛,后来被抽丁从了军,一身的正气,那逆贼还是他亲手抓回来的,亲眼看着逆贼被凌迟而死,骨头磨成了灰烬,才回了故地。
可萧安还有个问题没能想到的是,太子替她补充了道:“流放三关的不少也是违法乱纪的官员,与朝廷里的其他官员的关系复杂,此事就是父皇给三关谢知府下了密旨,也未必不会闹在朝堂上来。”
赦免奴身这种事,在边关里从来都是从军杀敌这一条路,若是杀得多自己可赎其身,功劳越大,能被赦免的家人就越多。
然而要是跟蛮子联姻都成了赦免的路子,闹在朝廷上也不过是时日问题,而朝廷上必然也会引起大的波澜,想来会以刑部为最。
毕竟跟蛮子联姻,在许多臣子眼里,蛮子也配跟大庆联姻?
萧安因魏侯、南阳侯之事,本就身份尴尬,又在朝中无势力,到时候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下明旨的意思,就是要先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一番,也免朝廷事后知晓吵闹不休的好。
皇帝听了只呵呵笑了起来,“何须告知那些臣子?就是在这之前,在三关里莫不是就没有与大庆百姓联姻者?况山高皇帝远,朕也管不得那般多啊!”
太子明白皇帝的意思了,密旨会下,然而朝廷里若对此事不允,皇帝便直接推在萧安身上,将在外可军命有所不受。
皇帝说得随意,太子也觉得未必不是个好法子,唯有太孙心里叫苦,这要朝廷上把罪名全推给萧安,自己的祖父会如何选择,萧安会不会赴魏侯后尘?
然而这事皇帝有言在先不可入第四人之耳,太孙离了勤政殿之后便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应对。
太子见状,也少不得宽慰他,“此事并未有你想得那般严重。边关扶助他们,换来的是军中急需的良马,有了好马才能跟蛮子好好打仗,也才不会在里头吃亏。就是别的官员不知好歹,兵部与户部也当明白这其中无奈,纵然是被闹到了朝廷上,也会有人与永定侯说话。你祖父,也不过是不想被朝臣觉得他偏袒罢了。”
一件事不管好坏,作为裁决的皇帝,至少明面上就不能过分偏心,否则臣子心中必然不平,心中不平就易生不甘,生了不甘就易起二心,这也算是君王御下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