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日两人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个崭新的棚子架了起来,四口滚热的大锅立在那里,冒出浓浓药香。
棚子的一面正对着百姓,有差役敲着铜锣,高声喊道:“温热、风寒病人都来这里,给咱们这边大夫瞧过后,便能领一碗药和方子。”
看来张医丞已经安排好了,而且为了防止万一,还派了两位大夫看着。
庄青如继续看诊,陆槐也依旧做他的小学徒。
义诊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庄青如接待的病人也变的五花八门起来,有许多拿不准的,她便去请教隔壁的张医丞。
张医丞对这样的学生大加赞赏,尤其在听说她师承薛老太医后,更是不遗余力地教导她,几乎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学生。
庄青如受益良多,几乎每日都泡在义诊处。
如此过了几日,这天午间看完一个病人,陆槐便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叫人进来。
“怎么了?”庄青如不明所以。
“该用午食了。”陆槐不由分辨地将她拎了出去,“陆伯送来午食,让我盯着你用些。”
“陆伯送来的?”庄青如诧异。
“为了防止你有机会挑食。”陆槐淡淡道。
庄青如抬头望天,不是她不肯吃,实在是这里的饭食她吃不惯,用釜、甑煮出来的饭菜一点儿味道也没有。
加上每天大量用脑子,她需要吃点重口味来刺激刺激。
陆槐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拖着她去了一个空棚子里。
陆管事果然在里面等着,一见到他们心疼的不行,“哎呦,怎么瘦了这么,快,我带了羊肉汤,多吃点补补。”
陆管事也不会做饭,请来的厨娘也只会简单的家常菜,他手里的菜肴是他去比阳最好的酒楼买来的。
庄青如感动坏了,“还是陆伯疼我!”
陆管事看了一眼自家阿郎,到底没有揭穿他。
冬天果然是吃羊肉的好时节,一碗羊肉汤下来,庄青如的身子都暖和了起来,陆管事见他们吃的高兴,笑着道:“你们慢慢吃,我去给张医丞送些。”
庄青如抬头看陆槐。
陆槐捧着晚,吃得斯文又优雅,“张医丞曾替我瞧过身子,不过是回报一二。”
庄青如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行,人情世故他是拿捏了。
等到两人吃完后,陆管事也回来了,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两个人。
“陈雅?”庄青如看着陆管事身后怯弱的小姑娘,以及一个与她长相有七分相似的儿郎,不由地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陈雅的脸上挂着泪痕,她害怕地揪着自己的衣角,“庄姐姐,你救救春柳姐!”
庄青如连忙将小姑娘拉到自己的面前,瞥了一眼始终看着道:“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春柳姐她,她病重了!”陈雅抹了一把眼泪,抽抽搭搭道:“那天……”
得益于阿耶的细心教养,陈雅从很小的时候起,便是一个聪慧的小娘子,她知晓春柳姐姐的耶娘不在了,借住她家,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生怕连累了她耶娘。
所以在知晓陈春柳生病的时候,她答应替她保守秘密,时不时省些鸡蛋给她补身子。
可陈春柳的病始终不见好,那日在墙角,她又一次劝说陈春柳去看大夫,她可以找兄长借银钱。
陈春柳不愿意,她知晓村子里有很多人说自己是个拖油瓶,是个赔钱货,她不想给陈雅的耶娘添麻烦。
好在庄青如路过,给她看了病,还送了药材。
两个小姑娘想着左右不过是费些柴火,便趁家里人不在的时候,偷偷熬药,反正她们都是做惯了这些粗活,也没什么难度。
果然两幅药下去,陈春柳的身子渐渐好转,夜里的咳嗽声也小了很多,也不发热了。
本以为她已经没事了,可今日一早,陈雅将家里的杂事都做完了,还不见陈春柳起床,她便去屋子里叫她。
“但是我怎么也叫不醒她。”陈雅抽噎道:“她身上很烫,可是她又很冷,我吓坏了,便喊来了阿娘,阿娘又去叫来大夫,可是大夫也没能救她。”
“大夫说她是风寒入体。”和陈雅长的有几分相像的小儿郎补充了一句,见庄青如和陆槐看向他,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在下陈恩。”
颇有几分陆枫那个小学究的味道。
但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庄青如又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陈雅道:“她现在昏过去了,阿娘给她喂了药,可是……可是大夫说要我们准备后事,呜呜呜……”
陈恩又适时地补充道:“我们是跟阿耶一起来的,阿耶说要到县城来请大夫,阿雅非要来找你。”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陈家人才知道庄青如竟然是个大夫。
“庄姐姐,你救救她罢。”陈雅拉着庄青如的手,泪眼婆娑,“她耶娘没了已经很可怜了,我偷偷地见她在被子里哭过好几次,现在又……又……”
陈春柳比她大一岁,小时候便对她很照顾,她很喜欢这个不爱说话、但真心对她好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