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庄青岭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但每次看见庄青如都忍不住再念叨几次。
那日他们开诚布公谈过之后,庄青岭清楚地知晓了妹妹这次去蜀州的目的,为了庄家,他说不出阻止的话,但对妹妹小小年纪便要为家里操心的事儿,总觉得愧疚又心疼。
他时常在想,若是自己再用功些、再有本事些,是不是妹妹就不用那些幸苦了?
庄青如岂能不知兄长所想?她抬眼冲兄长一笑,道:“妹妹这一去,家中便交由兄长照看了,还请兄长务必记住我们那日说的话。”
“好,你放心便是。”庄青岭重重地点点头,经过了那样的事,他若是再不长些心眼,岂不是浪费了妹妹的苦心?
“游郎君,小妹便劳烦你照顾了。”庄青岭感慨完,冲着游璟郑重行了一礼,“她年纪小,甚少出远门,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游郎君多担待些。”
郁闷了好半天的游璟回过神来,睨了庄青如一眼,笑道:“恒之兄哪里的话,她既是你的妹妹,那我便将她当作亲妹妹照看便是,还请恒之兄放宽心。”
类似的话,庄青岭似乎也听到过,虽说妹妹有人照顾是好事,可他总觉得有好些人想同他抢人似的。
庄青如看出了游璟眼底的调侃之意思也不恼,心想,等路上有他求自己的时候。
她可是听游瑜说过了,请上官鸿入府贺寿的银钱游璟虽然给了,但游老夫人感动于孙儿的孝心,私下补贴了不少。
加上卖给陆槐那盆白雪塔的银钱,游璟的钱袋子鼓囊的厉害。
反倒是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谓是损失惨重。
一行人守在门口说了好些话,等日头快要升起的时候,陆槐这才带着张承安姗姗来迟——陆管事昨日已经提前出发,给他们探路去了,只等着在驿站汇合。
“你们这是将陆家搬空了吗?”游璟瞪大眼睛,看向陆槐身后用木架、油布等物包裹好的马车,
加起来比他和庄青如带的都多。
张承安黑着脸跳下车,指着陆槐道:“你问他?带什么不好偏要带他那些花儿草儿的。”
陆槐一脸满足地同他们见了礼,慢悠悠道:“这些花儿都是我费了不少心思淘换来的,丢了岂不可惜?不如一并带了去。”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陆槐便养了不少名花,奈何先生骤然被贬,他只能将花儿急匆匆送人,到如今还可惜着呢。
这一次他得了教训,早早做了准备,说什么也要将他的宝贝花儿带上。
庄青如在陆家做婢女的时候,就看出了陆槐爱花之深,但喜欢到去哪里都要带上的,她还真没见过。
不过这是个人喜好,人家有本事带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离他的花儿朵儿远些,打碎了一盆她都赔不起。
“等到了蜀州见到阿耶,我定第一个告你的状。”张承安气呼呼道。
陆槐才懒得和小孩子争辩,环顾一周,随口问了句,“人都到齐了吗?”
见众人点了点头,他这才挥了挥手,“既是如此,那我们便走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庄青如等人再次与亲人挥手道别,随着百姓一道踏上了运行之路。
一刻钟后,庄青岭看着远去的马车,擦拭着泛红的眼角。
好友离去,妹妹远行,这偌大的彭城县似乎没了往日的喧闹,孤寂的叫人害怕。
突然,他眼光一闪,看见最末尾的马车上,一只手探了出来,冲他挥了挥,那双手雪白纤长,五个手指微微弯曲,又努力地想伸直。
手腕处一个柳枝缠绕的手环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醒目,像是在与他依依惜别。
庄青岭微顿,突然想到了卫惊鸿那日说的话,突然会心一笑。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真好,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松快了起来,他说的对,有缘总会见的。
“游小娘子,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罢。”
“啊?那麻烦庄家兄长了!”
“不麻烦,我也得照顾好游兄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