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庄青岭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起了娇,“阿兄幸苦了,阿兄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铺子的事儿都办妥了?可用了晚食?妹妹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好吃的?”
庄青岭不为所动,“我若不是回来早些,怎么不晓得我那生性懒散的好妹妹一日未归,也不晓得外面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亲自去瞧?”
对于这个从小便能躺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的妹妹,曾经的庄青岭只觉得头疼不已,庄家家大业大,倒不在乎娇养着她,但她也不小了,也不能总是在家犯懒。
可就她及笄后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没事儿就爱忘外面跑。
犹记得耶娘出去跑商之前交代过他,“你妹妹平时在家也就罢了,可现在已经及笄了,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人家及笄的小娘子那个不在家里绣花,学管家?你好歹管管她,省的日后嫁了人又要退回来。”
庄母忧心的很,庄青如以前不爱出门,也不喜交际,彭城县人皆知庄家有一儿一女,儿郎从小便跟在耶娘身边管铺子做生意,读书学问也有之,但那女郎却似是隐身了般,甚少有人瞧见真容。
现在爱出门了,可性子却收不住了,整日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庄青如嘴上说:“要是有人敢对妹妹不好,我定会好好教训他,实在不行一直养着她也成,”可真到了看她清闲不知事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训唠叨几句,“我不是给你送了几本账册,你看了没?”
“看了看了。”庄青如连忙道:“阿兄的安排,妹妹怎敢不听,这不是药铺里新送了不少贵重的药材吗?我亲自把关去了。”
说到药铺的事,庄青岭便不再过问了,妹妹自小熟读医书,在医术上展露出极高的天分,在她十岁那年,疼爱女儿的庄父便将家族中最大的一个药铺送给她做生辰礼,许她自己经营管理。
当时的庄青岭私房钱都藏好了,时刻做好给妹妹擦屁股的准备,哪知道这些年药铺在妹妹的管理下越发兴盛,在彭城县乃至徐州都颇有名气。
“罢了。”庄青岭挥挥手道:“这段时日我要将徐州的铺子都巡视一遍,你在家安分些,莫要乱跑。”
女儿家大了是管不住的,尤其是庄青如自小便是个主意大的,他说多了不免叫人厌烦。
眼见晚归的事情就此揭过,庄青如露出一抹灿笑,晃着庄青岭的手臂道:“阿兄只管去忙,妹妹懂分寸的。”
庄青如头点的飞快,要不是知道兄长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忙,她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去陆家做厨娘。
庄青岭对妹妹十分溺爱,嘴上说着教训的话,身子却诚实地陪妹妹用了晚食。
“你早些休息,我明儿一早便出发,家里便交给你了。”搁下筷著,庄青岭起身去了前院。
庄青如看着兄长离去的方向,眉头皱了皱,那个方向是去书房的,看来即便是明日要早起,兄长也打算多读些书。
如同大部分学子一样,庄青岭的目标也是入仕做官、为民请命,奈何士农工商,商贾之家最是卑贱,他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
庄青岭苦读多年,总盼着能有人能做他的伯乐,举荐他入仕,哪怕只是一个小官小吏,奈何阶级如鸿沟不可逾越,他连官宦之家的大门都敲不开。
偏偏他又是个倔强的,不屑用银钱打点,一直无人问津,直到弱冠那年,他主动放弃了行卷之路,接手了家中生意。
庄青如确知道兄长的心里有多不甘心,这些年来,他也从未放弃过读书,不管白日再忙再累,晚上也会抽出时间来读书研学。
“哎。”庄青如想道梦中的兄长双腿残疾之后,将家中书籍全部烧掉的颓废样子,只觉得心疼不已。
身体残缺之人更不可能为官,兄长那时是彻底失去了希望,只希望她现在做的努力能挽回兄长残酷的命运。
现在她虽然顺利地进了陆家,但是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犹记得庄家当时被抓是因为官府从庄家收上来的粮食由白花花的米粮变成了糙糠,使得大量百姓饿死,且官府查抄庄家之后,发现庄家竟然还涉嫌倒卖官盐。
徐州知府盛怒之下,将庄家人打入大牢,并上报天听,请女帝降罪。
庄父骤然蒙冤,在狱中被严刑拷打,几日便没了性命,庄母得知后也随之而去。
庄青如很确定庄家不会做出以次充好之事,更不会倒卖官盐,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可造化弄人,等到陆家郎君带着证据出现时候,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