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锦贵为贵妃,自然不会同一个小太监耍心眼,她一记凌厉的眼风一扫,红云自然直辣辣地不顾他人阻拦直接踹开了门。
可屋子里唯有昏黄的光影,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柳绵锦被人扶着来到殿前,却注意到油灯中残存的、尚未凝固的油烛。
她心下兀的一沉,刚才显然有人在此,却如此快速地离开,是有人通风报信?
能引得动皇上的…到底是何家女子?
她与皇上年少相识,自己又是容色无双,论起来,除却今日得见的侍郎夫人与自己可堪平分秋色外,再无人能有那封神盛鬋之貌。
此番发现,不喾于摧心折肝。
另一边,一辆青骢马车缓缓驶到钟府门前。
此时已到了辰时三刻,天色大亮,日光灼灼。
钟越留下的两个小厮见夫人回了府递来了话,是钟越听闻她昨夜未归特地传信———“卫府知你遇喜唤你回门,礼品我已安排人备好,万事待我下朝后再说。”
卫菱自然不愿回卫府,除却大哥与大嫂,旁人,谁真心待她?
疲倦如火舌舔舐内心,汹涌澎湃,卫菱懒怠地挥手:“礼品放回库房中,去卫府传信,告诉我爹娘我初遇喜身子不适,晚些再回门。”
小厮应下,可过了半个时辰又耷拉着眉眼,哭丧着回来了:“夫人,卫国公夫人让奴才传个信,另外捎句话:您要是不去,后果自负。”
见四下人少,小厮又脸色难堪地凑近嘀咕着:“老妇人说夫人您自己再清楚某些事不过了。”
他不过个奴才,偏生要掺合进贵人们的龃龉里,也当真是倒霉。
卫菱下意识捏了捏斑斓的袍袖,嘴角扯出丝冷笑:“那我便去。”
春浓本替她煨了杜桑仁贝母汤安胎,一听要去,连忙半跪下阻拦:“夫人不可呀,二姑娘不待见您,只怕跟老夫人说了什么晦气颠倒的下作话儿,您去了万一起争执,只怕会伤了自个儿。”
“我若不去,母亲想方设法也会让我去的,走吧,看看我的好妹妹同她说了什么。”
卫菱知道,宋玉鸳自幼被人宠着娇养长大,日后又嫁给父亲,恩爱和睦,碍眼的妾室比如莞娘,早早也被驱逐了出去。
她任性、固执,娟狂到不可一世。
大哥与二哥是男子,又或是从前的事她不熟知,宋玉鸳待二人要求严苛却掌控欲没有强到离谱的地步,
卫艽是她唯一的女儿,可宋玉鸳年轻时虽明艳性傲却有许多心思,日常装扮、琢磨如何对付妾室,又爱看戏,彼时她那舅父也未成亲,她频繁回母家也不要紧,因而对上女儿虽关心得紧,却也不强制,带了女儿家的柔和。
唯有她。
回来时,宋玉鸳身下已无其他杂乱的烦心事,唯有她一个烦恼,她又性子懦弱带了莞娘的姿态,母亲对她更不喜。
或许是恼怒于自己年轻时的愚蠢,害得亲生女儿白白在外流浪多年,可高傲如宋玉鸳,怎么会责怪自己?
只会责怪她罢了。
甚至于归咎于天意———命当如此罢了。
马车缓缓停下,车辄深深,望着高大乌黑的牌匾—卫国公府。
卫菱只觉得压得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