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菱见他走远,立刻松懈了下来,感谢这来的正是时候的“贵人”。
钟越的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卫菱眸色暗了几分。
待回到京州,她定要亲自做个了断。
郡守府,灯芒灿灿。一排竹笼横挂,照亮了整个院落。
许魏下了马车一愣,这是昔年迎接他阿兄许国公才有的阵势,怎么如今竟然又安排起来了?
一个不可能的事实摆在了许魏面前,他突然身形一悚,汗毛竖了起来。
只因桂树下,站了一人。
李讷皮笑肉不笑,站定如松:“许大人,许久未见,屋里请吧。”
里头是谁,不言而喻。
刚说过的大话瞬间成了空,步伐千钧重一般,许魏一步也挪不动。
他头顶冒了汗,嗫嚅着唇:“李公公,您怎么来了?皇上他———”
“屋里请———”
李讷笑着,神色却冷,打断他指向屋内,不允他拖慢半分。
许魏抬起袍子,颤巍巍走近,走到门口见到周柯匍匐跪地,他的心也抖了一下。
推门,书案堆积如山。
县衙上奏的折子,全是近日洪涝之灾,百姓呈递的冤情和求助,可他丝毫不看一句,全留给了周柯胡乱览略一遍,盖了策印就好。
眼下,却在一双骨肉匀停的手中细细翻看。
“许魏,你可有什么话要同朕讲?”
清越声音落下,许魏瞬间叩首在地:“皇,皇上莅临此地,臣未能及时相迎,是臣的过错。”
皇上既然能入城,只怕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许魏脑海里纷乱如麻,但有个想法却清晰浮现了出来:他必然会死。
私征粮草、灾情不报、独断专行、隐匿朝廷不办,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更何况数罪并罚。
冷汗滴滴落下,他咬紧牙关,隐晦地看了周柯一眼,对方似明白了什么,默默退下。
灯影勾勒了裴序半侧脸如朗山光华,他神色无波:“你知道的,朕怪罪的不是这个。”
许魏不言,只头低到了尘埃里。
再瞧不上眼前的帝王出身庶出,真见到了,他仍旧惶恐不安。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
裴序放下折子,抬眉:“听闻衙役说你近日收了个妾室,眉心有痣?”
话题突兀地拐到了这里,许魏总不会傻到以为皇上贪图美色至此,只怕这苏小姐并非寻常百姓。
他暗暗恨起自己为何收她入府,立刻卑微道:“正是,皇上可要见那女子?”
裴序起身,袍袖见风,猎猎作响:“带路。”
李讷紧跟其后,见皇上步履匆匆,不由哀叹。
这侍郎夫人随钟大人一同到璜州,皇上知道后便气压沉沉,没个好脸。
知道她遇险失踪,更是失去理智出宫,不顾危险亲自来寻。
可知情一字,害人不浅。
卫菱困倦难扛,索性趴在抱厦间的竹榻上睡了过去。
朦胧间,她好似听到门开了,又陷入了一阵寂静。
再之后,温柔的触感落在了唇上。
卫菱猛然睁开眼,却与一双熟悉的眸子对上,她心腔一震。
“阿序…”
他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