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想到了今天入宫时看到的娉婷身影,她看向贴身宫女翠玉:“太后娘娘知晓皇上犯病了吗?”
翠玉点头,又苦着脸摇头:“可太后娘娘称今日看戏累着了,直言有太医在不会有什么差池。”
想起自己这好姑母对长子不闻不问的态度,柳绵锦无奈摇头,继续问道:“那侍郎夫人,可否去了?”
李讷一听,眉头一跳。
见贵妃娘娘突然瞧向自己,他压低眉骨不敢出声。
柳绵锦见李讷这不太对劲的反应,忽然心里慌乱了一寸,又听翠玉回话:“刚才奴婢去时,见了那卫夫人在太后宫中,似与卫太妃坐在一处说话。”
柳绵锦心落回了实处,一时被自己的反应逗笑。
她在想什么呢,这卫夫人已是成婚有女的妇人,即便姓名有个“菱”字,又如何与表哥口中的菱娘对得起来?
罢了罢了,是她过于疑神疑鬼了。
她低眉喝茶,却未曾注意到李讷震惊的目光。
这卫夫人,竟又去了太后处?
梆子声响,城中街道湿漉漉的碾过马车辙痕。
卫菱疲惫地出宫回到碧华堂时,却见了道鲜少踏足的身影。
春浓迎在门口,低声说道:“夫人,爷在这儿等您许久了。”
卫菱“嗯”了声,进屋坐在左侧桌案边,神色淡淡:“夫君怎么来了?“
“听闻你将敏元送回了郑王府上。”
钟越神色疏冷,他等了许久,茶也冷透了才等到卫菱归来,往日温和贤惠的发妻如今连行径都不告知一声,烦躁与难言的晦涩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
卫菱卸了外衫,疲惫不堪回道:“中秋将至,郑王侧妃惦记孙女。若夫君因为二妹哭诉来质问此事,不如去郑王府上算账更有效。”
被这般回怼,钟越对上卫菱的眼神,并没有生气,却只觉一阵恍惚,感觉往日完美虚假的娘子裂了道裂隙,露出了真实的底色,他低叹一声:“阿艽纵然占了你的身份,可如今寡居丧夫,你也该怜她。”
“她的苦非我造成,而我从前十几年的苦却是她亲娘带给我的,我怜她,谁怜我?夫君心疼二妹,大可与我痛快和离娶她,不必再这般痛苦纠结下去。”
钟越慌乱打断她,连说的话也不加思索:“够了!若我此时同你和离娶阿艽,旁人更会对她议论纷纷。”
说完,他忽然脸色一变意识到吐口而出的话,不过踟蹰片刻,终究没有再多加解释。
说到底,还是为了卫艽考虑,卫菱起身回内室:“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夫君去二位妾室那里休息吧,我累了。”
丫鬟秋霜、冬珠乃是侍郎府买下的家生子,如今抬做了良妾,干净纯稚,正值十六七的芳龄,嫩的跟花骨朵似的。
没有哪个男子能不喜欢。
钟越脸色阴沉如乌云离开,春浓对着乌发逶迤垂下的美人,终究劝了几句:“夫人,爷对您并非没有情意,您这般会把他越推越远的。”
她眼看着大小姐过继来后,夫人和老爷明明关系亲近了些,二姑娘一来,又回到了原样。
卫菱阖眸,满眼都是前世穗儿死去的场景,她摇头道:“这样的情意,何必强求。”
清晨卯时,雨打芭蕉,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清透的气息。
一池荷花开的正酣,粉绿交错。
卫菱梳妆毕,秋枝急匆匆赶来。
“夫人,不好了!小姐不在合欢堂,听苏嬷嬷说今儿一早就被卫国公府接去了。”
正抿着胭脂片的手停顿,卫菱心底不安,蹙眉:“怎么苏嬷嬷不早些来通报,这般不上心。”
想到这苏嬷嬷是当年卫国公府插进来的,卫菱脸色微黯,她匆匆安排了马车前去卫国公府。
一路摇晃中,她大概捋清楚了只怕是卫艽向母亲诉苦,因而母亲用同样的手段把穗姐儿带离了她身边。
刚进入卫公府,她便瞧见正堂处坐了许多人,扫视一圈,不仅母亲端坐着,大嫂、二哥、二嫂、几个侄子侄女与庶出的三妹亦在,而在白马书院准备科考的三弟与四弟并未归来。
穗儿并不在场。
她压下躁意刚要福身行礼,迎面,一个巴掌猛的扇了过来,迅疾如风。
卫菱脚步不稳摔倒在地,秋枝立刻扶起她来:“夫人您没事吧?”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卫菱捂住半边腮,看着气势汹汹的钟玉鸳眼神冷冽毫无温度,索性也不再客气:“穗姐儿在哪儿?”
周遭人皆是见怪不怪,唯有大嫂钟翠浓真心劝和:“穗姐儿刚才好好儿的送过来,大妹不必担忧。”
钟玉鸳冷哼一声,任由丫鬟伺候着冷敷手,这一巴掌扇的她手也生疼:“你还知道心疼你的女儿!敏元是阿艽十月怀胎生下的,你不顾她的死活把敏元送去郑王府上,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当初我主动认你回来,当真是大错特错!你哪里像我一点,自私自利、阴毒狠辣,简直比菀娘还要狠上三分。”
听了她这话,在场之人脸色瞬息万变,震惊到失色。
侯夫人这话说的,当真不给侍郎夫人留一点面子,简直是剜心割肉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