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的线索已然断掉,顾淮良做了此生最不愿做的事,在秋闱之前草草结案,然后全力主持秋闱。
陈弈枉死,李三虎又自尽,这场从头到尾的古怪圈套,成了悬在顾淮良头上的一把剑。
陈刺史自那日过后,迅速消沉下去。
顾淮良深知,自己与刺史府的关系,将再无修复的可能,但顾淮良更是无可奈何,愧疚归愧疚,但陈家的门他进不去,陈家人已经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
秋闱很快到来。
陈刺史面无表情地主持着这场考试,看着或稚气或踌躇的学子,又想到自己已为泉下土的儿子,心中一时间隐痛。
不远处,顾淮良有些尴尬,却终究是秉公执法,一城郡守亲自监考。
陈刺史沉默了一会,看着顾淮良依旧清明磊落的身姿,眼中一抹深深地怨毒闪过!
是他!就是他害得弈儿大好年华成一抔黄土,就是他!杀人帮凶,如今还在这里猖獗!
陈刺史想起自己前几日便送去京中的弹劾书,脸上才漏出些许释然。
脸上略略闪过一抹复仇的快意,陈刺史转身出了贡院大门,不在看顾淮良那张令他生厌的脸。
有官府标识的地方一般都森严又清冷,高墙红瓦使得阳光无法照耀这阴冷的巷子,尤其是在这阴森的冬日,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陈大人!陈大人!”身后声音稍微有点耳熟的呼唤,让陈刺史停下了脚步。
“你是?”陈刺史莫名看着眼前穿锦戴裘的肥壮年轻人,目光最终停在了对方腰间的羊脂玉佩上,暗暗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却见那年轻人嘿嘿一笑,道:“大人可还记得,刚上任淮安时,被您从天香楼头牌姑娘房里打出来的那个臭小子?”
陈刺史默默回想,半晌终于眼神一凝,皱眉道:“是你?何家的小子
?”
对方含笑点头,眼中不复当初蠢恶,却依旧阴桀,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你来做什么?!”
“来与陈大人谈一笔生意。”何熊脸上笑容满面,慢悠悠道,“贵公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那顾淮良果真该死!”
“本官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谈的!”陈刺史冷声道。
他最烦的,就是别人戳他痛处。
“在下当初不过一介小小布衣,自然是不够与堂堂刺史大人谈条件。”何熊似是想起往事,眼神处不无讥诮,“但,大人还是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何熊从怀中掏出一物,烫金色的封面,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淮安刺史陈闵司呈”!
“怎么会在你这里?!”陈刺史心下骇然,忙夺过来,在看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字迹与落款之后,更是心里一凉。
何熊手中的,正是自己几日前便已经让信使送出的,弹劾顾淮良的信件!
何熊微微一笑:“现在,陈大人能和晚辈好好找个地方谈谈了么?”
半个时辰之后,何熊满意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脸震惊的陈刺史,满意地笑了。
“不瞒陈大人,当年我狼狈出了淮安,却正碰到外出寻仙法的国师大人,幸得提携,才有今日。”何熊似是回忆,又似是贪婪。
当初自己愤然出了淮安,几度差点饿死街头,在附近的村镇流浪了三个月,冬日来临差点被冻死。
只有那人一袭繁复纹路的黑衣,宛如天神降临一般,救了差点冻死饿死的他。
他曾经重新回到淮安,却听闻何家已经被辞官罢免,自家父母不知去向。
救下他的那人从不曾亏待他,给他安排府邸,送来娇妻美妾,让他继续锦衣玉食,只让自己三年后,为他做一件事。
如今,三年之期已到,他自是不能忘记这个
让他复仇的好机会!
“陈大人是否很纳闷,为何这信件会在我手中?”何熊像看一个猴子一般看着陈刺史,有些戏谑道。
陈刺史点头,仍是不能掩饰内心的震惊。
“原因很简单,”何熊轻声道,“因为,现在没有皇上,只有国师!”
没有皇上,只有国师!
陈刺史脑中轰然炸开。
“顾淮良虽为郡守,却高举改革大旗,早已经成为京中贵族中的眼中钉,你的这道请安折子……”何熊下巴轻抬,轻蔑道,“有与没有,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这些年,淮安已然粮食丰厚,朝贡优渥,皇帝护着顾淮良,因为他要充盈国库,才有力气继续打仗!”
“但同时,皇帝还追求修仙长寿之道,到处修陵建庙,这部分钱,大部分是克扣百官年饷而来。”何熊花了好大力气,尽可能将国师手下扔给他的那份话语流畅而笃定地说出来,带着复仇而又高高在上的快意。
“那皇帝老儿虽是清醒,却已经被国师的修仙之道迷得晕头转向,但顾淮良为他立了功,他又不愿放弃,是以帮着顾淮良顶着贵族利益,顾淮良才得又今日。”
陈刺史低下头,不断思索着什么。
何熊抿了口茶,悠然道:“如今,弹劾顾淮良的折子已经越来越多,多到皇帝老儿也保不了他!”
“所以,陈大人你要做的,是做压垮陛下心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