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大的力道让沈祯吃痛。
她皱眉低头看去。
顾靖渊已经闭上了眼睛,额头上密布着汗水,还有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滑入鬓角的发间。
那棱角分明的唇此时也紧紧抿住。
他将所有疼痛全部忍了下来,却难以抑制隐隐颤抖的身子,下意识地朝着沈祯贴来。
沈祯眸光一晃,不自觉地想起当初在淮阳道时他也受过一次伤。
伤在手臂,也并非如今日这般可怖的伤。
那次的伤势算是很轻的。
只是她失忆失智,如同孩童一般。
看到他手臂上流了血,就觉得天塌地陷。
她被吓得盯住他的伤口一动不动,眼睛睁大忘了呼吸。
顾靖渊无疑是个恶劣的人。
他看她吓成了那样,竟是不解释伤势并不碍事,反倒做出半死不活的样子朝她叹息:“这伤口很严重,我怕是要死了。”
她听的愣住了:“死?”
“对,要死了,然后埋进土里,过几年就变成骨头……你记得每年我死的那天给我烧点纸啊,不然我在下面要没钱花。”
那一日之前没多久,她才见过街坊老人死去。
值钱漫天飞舞,一眼看去除了白就是黑,老人的家人哭到昏厥,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信以为真的她眼泪不要钱地哗啦啦往下掉,不断摇头,抱紧了他不要他死。
他意识到玩过头了,便连忙低声轻哄。
可是沈祯已经信了他离死不远,那里那么容易就会哄得好?
最后是顾靖渊找了镇上的大夫来给沈祯解释。
而且是一连找了六个大夫,再三强调只是皮外伤,她才相信。
而意识到被骗的她,当即就气的脸色发黑,把自己关在房中再不理他。
在淮阳道的时候,他时常逗她。
逗过了头把她气坏了,他又用更多的耐心和时间去哄她。
他能说会道,总能把甜言蜜语说出新花样来。
让她无论多生气,都会被他逗的发笑,心甘情愿地原谅他……
“扶着他点儿。”
老者皱眉出声,“一点儿都不能动听到没?”
沈祯盯了顾靖渊的脸片刻后垂眸,抬手将顾靖渊的肩膀扶着,自己的身子也朝里凑了凑让他靠。
在床尾按着顾靖渊腿的谢宁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沈祯到这个时候都冷漠的不近人情,要甩手就走呢。
皮肉翻卷的范围有点大,缝合伤口又是精细之事,要花许多时间,也容不得一点差错。
老者缝的仔细,沈祯也看的认真。
谢宁按了一会儿顾靖渊的腿,瞧他其实能自己控制,并不会乱动,便起身拿了烛台来将床边照亮,更加方便老者治伤。
等所有伤处都缝合结束,老者用药酒擦了擦皮肤上残余血渍,又洒上药粉之后,拿了白色纱布来包裹伤口。
整个过程顾靖渊一声不吭。
只是脸朝着沈祯身上越埋越深,那不断颤抖的身子,也昭示着过程的煎熬和痛苦。
以至于现在包裹伤口,他是根本起不了身。
还是谢宁上前帮衬,才将伤口裹好。
“嘿!还醒着吗?”老者将纱布打结后,一边洗手一边问。
顾靖渊应了声“嗯”。
声音里带着颤意,很轻很轻。
老头儿哼了一声:“看病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你这种硬汉子,这都能一声不吭。”
顾靖渊虚弱道:“是你手法好。”
“……”
老头儿擦手的动作一顿,目光扫向顾靖渊惨白的脸,眸带赞许。
他活了大几十年,见过很多为达目的溜须拍马的人。
但却是第一次见这种半死不活的情况下,也能情绪稳定,随意谈笑的……这种会说话的人,实在是讨人喜欢。
看在他这么讨人喜欢的份上,老头儿语气好了一些:“伤口崩裂有点严重,这一次我给你补好,你真的要好好休养才行。”
“否则腹部直接裂开,心肝肠肺便全要倒出来了。”
“那时候你别找我,找我也没用。”
顾靖渊笑问:“那到时候找谁?”
“找棺材铺吧。”
老人不客气地说罢,皱眉叮嘱:“别拿小命开玩笑,没了命就什么都没了,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明白?”
顾靖渊点了点头:“知道了。”
“好了你别说话了!”老者眉心又是紧皱,“更不必对我有问必答,好好养神,休息。”
“老夫行医多年,还从没治死过人呢,你可别做那第一个,坏了老夫招牌!”
顾靖渊这回果然听话不吭声了。
沈祯琢磨他现在已经到了临界点,是撑不住了吧。
“你——”
这时那老者又开了口。
沈祯抬眸:“叫我么?”
“你看这里还有别人吗?”老者臭脸:“我不是叫你难道我叫什么飘荡的孤魂野鬼不成?”
“……”
沈祯自动略过他的坏脾气和鬼不鬼的废话,“怎么了?”
“你就坐在这里让他靠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