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平微顿。
沈祯出生就被定为太子妃,也是沈长平亲自教导过的孩子,自然不是寻常幽居深闺的大家闺秀。
她熟读文史经略,懂得掌家理事、各家大族之间人情往来,以及朝政局势。
当初教养沈祯,是朝着未来皇后的方向培养的。
沈长平对自己的女儿当然十分地了解。
只是沈长平没有想到,沈祯会直接和自己提起这桩事情。
沈祯说:“沈家已经和东宫势力牵连多年了,如今我嫁给承安王为妻,太子恐怕会觉得爹爹有二心。”
“……”
沈长平沉默了会儿,淡淡地说:“太子多疑,这是难免的。”
“可是阿渊他并无夺嫡之心。”沈祯认真道:“相信爹爹也看出来了,他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他是没有那份心。”
“他从不恋栈京中繁华,他的心思都在青山绿水之间。”
“如非是因为女儿,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几年回来一次,甚至于爹爹你们都见不到他一面。”
“无论如何,现在已经这样了,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爹爹。”
“爹爹可以告诉太子,阿渊的立场。”
“阿渊说,他愿意为了我协助太子稳固地位,如果太子相信的话……”
“祯儿。”沈长平声音微沉,打断了沈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是容后再说吧。”
“……好吧。”
沈祯叹了口气,“原是平顺的局面,如今却成了这般。”
“而且爹爹本是心怀社稷和百姓的能臣,因女儿的所作所为,如今被那些官员贬低成狡诈弄权之人。”
沈祯又说:“阿渊还说,会尽力在朝中帮父亲一二,不过都是暗中出手……希望父亲不要拒绝。”
沈长平眼眸微动,淡淡道:“他有这个心很好。”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沈长平也喜欢好听的话。
而沈祯做了沈长平两辈子的女儿,太知道他喜欢听什么样的夸赞了。
那能臣二字,果然让沈长平浮起几分笑意。
至于什么顾靖渊的立场,顾靖渊愿意帮太子稳固地位,在朝中暗中帮助沈长平的话……
以沈长平的城府,他是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类话的。
所以沈祯说的毫无压力,也根本不必担心善后。
沈祯又与沈长平说了一些自己了解到的顾靖渊的势力,自然是根据自己的前世记忆以及推断。
甚至还稍微添油加醋了一番。
她就是要让沈长平觉得,顾靖渊能力非凡,还愿意听她的、愿意听岳父的。
也许沈长平现在不会相信这些。
但这会在他的心里种下影子。
当有一天,沈长平发现自己扶持的沈逸实在不成器,上位的路途那么艰难。
而身边有顾靖渊那样一个既有能力还听话的皇子之时,他又会不会犹豫起来,想放弃沈逸,选择顾靖渊呢?
他会不会去做沈祯无法预计,也并不重要。
但当他那么去想的时候,就会在他和沈逸之间割出裂痕来。
裂痕一生只会越来越大。
到时候再发生一些别的事情,他还能坚持沈逸吗?
挑拨分化,声东击西,虚虚实实……
这些都是沈长平亲自教她。
如今她拿出来实践一番,只不知父亲可接得住她的招数?
沈逸以前是对顾靖渊不屑。
如今是最顾靖渊十分憎恶。
他怎会愿意陪着顾靖渊在府上走动,闲聊?
仗着未来大舅哥的身份,他其实也不是不能找个理由离开,把顾靖渊丢在什么地方自己待着。
顾靖渊虽是王爷,却没有实权。
而沈逸是沈首辅长子,青阳大长公主外孙,更是握有实权的户部四品通政,朝中和地方都有很多人脉。
他纵然没有皇子身份,面对顾靖渊,也是能挺直腰杆的。
不管顾靖渊又能如何?
可是沈逸的心里却绷着一根弦,憋着一口气。
宴会那日比试书法,他输的极度不甘愿。
如今顾靖渊得了沈祯所有的喜欢,更叫他心情糟糕透顶。
他竟是忽然对顾靖渊生出了几分探究之心。
便忍着厌恶,陪着顾靖渊在府上走动一二,也试探一二,想看看这顾靖渊的深浅。
“听闻承安王殿下这些年都游学在外?”
“嗯。”
“那不知殿下都在何处游学?”
“随意走走罢了,也没去什么地方。”
“……既出去走动,以殿下心性,定然是去了些有意思的地方,不如殿下说出来,让我也涨涨见识。”
“心性?”顾靖渊笑看着沈逸:“我的心性,沈大公子了解吗?”
沈逸道:“妹妹说了,殿下是赤诚之人。”
“她那是夸我。”顾靖渊轻叹道:“我啊,是个懒散的人,没事就喜欢待在风景好一些的地方,钓钓鱼,晒晒太阳什么的。”
“……”沈逸微微皱眉:“那殿下在外读书的时候——”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