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带着王承恩一路到了皇城东华门,远远就看见数百内侍穿着甲胄手持刀枪整齐列队,旁边则是几百宫女环绕着嫔妃公主。朱由检稍作检视,点头道:“随朕出征,杀贼!”说罢,第一个走出了皇城东门。此时内城已经告破,守卫内城的兵马虽然战败但尚未崩溃,正在有秩序地逐次抵抗,向皇城方向靠拢。出了皇城穿过两条街,迎面就杀来大批闯军,黑压压看不到头,五城兵马司千余残兵正在边战边退。领头的将领看到朱由检冲在最前头,不知哪来的勇气,高举兵器呼道:“御驾来了!杀贼!”
明军士卒回头看到穿着龙袍的朱由检亲自提剑上阵,顿时也是士气高涨,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已经是必死只局,当下也再无保留,玩命杀敌。无奈闯军人数实在太多,看到朱由检御驾到此,闯军士兵更像发了疯一样往前挤。王承恩看到这架势,知道今日绝无突围可能,这么多敌人,就算自己再骁勇也只能是活活累死的份;于是只得下令数百内侍尽数支援正在抵抗的明军掩护朱由检和嫔妃,自己则强拖着硬要上前的朱由检往齐化门突围,齐化门大门紧锁,无奈之下只得转向安定门。安定门守军已经跑个精光,大门还是紧锁,王承恩亲自从一个内侍手中夺过利斧砍城门,可京师城门不但厚重而且为了备战都裹了精铁,砍了几十下都砍不开,绝望了的王承恩只能拉着朱由检再次回到皇城。
再次坐到龙椅上的朱由检冷静了下来,看着朝堂里正在垂泪的嫔妃公主自己也是心灰意冷。猛然间,朱由检站起身抽出腰间宝剑,对周皇后道:“国事至此,朕亦无奈。祖训有云,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今日朕决意殉国,汝为皇后,亦当殉国。”
周皇后垂下两行清泪,没有哀嚎求饶,只是恭敬地下拜道:“臣妾拜别君王!”说罢起身,解下自己的鸾带捧在手中,脸色平静地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朱由检又将宝剑指向了袁妃,颤声道:“朕……你也随皇后去吧!”
袁妃含泪下拜,亦是解下自己鸾带捧在手中,往内廷而去。
朱由检走下台阶,扫视阶下公主嫔妃的脸庞,走到朱媺娖面前,伸手抚了抚朱媺娖的发髻面庞,流泪道:“汝何故生于帝王家!”说罢,举左手以大袖遮面,右手挥剑一砍。朱媺娖左臂被斩断,血流如注;又复一剑,斩中朱媺娖右肩,伤痕深可见骨。然而朱媺娖自始至终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第二剑砍下时,因为疼痛过度晕倒在地。
朱由检以为朱媺娖已死,走到昭仁公主面前,含泪刺死了自己年仅六岁的女儿。之后,朱由检仿佛疯狂了一般,将随驾的嫔妃尽数斩杀,巍峨的朝堂顿时血流了一地。此时,皇城之外已经是火光冲天,闯军的呐喊声了百姓的哭号声已经清晰可闻。
“万岁何苦如此……”张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此杀伐……何不让她们自行了断……”
“当啷!”朱由检手中宝剑落地,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臣青甸镇刘泽深,奉旨勤王!”
“臣英国公张之极,奉旨勤王!”
“臣成国公朱纯臣,奉旨勤王!”
“臣崇明卫千户方涛,奉旨勤王!”
方涛诸人甲胄森严,跨着大步走进了朝堂。
朱由检蓦然止住哭声,诧异地看了诸人一眼,旋即苦笑
道:“朕……不走了,决意殉国!”
刘泽深几个面面相觑。方涛上前一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南京可守,江南尚有数十万兵马可用,请万岁南巡!”
“朕什么都没了……”朱由检痛苦地摇摇头。
“还有活口!”前田桃一眼就看处晕倒在地的朱媺娖还有生命的迹象,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将朱媺娖从尸首堆里拖到一根柱子旁,打开自己随身的急救包给朱媺娖止血。
所有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前田桃的动作,大殿里静悄悄地。
“你们都是忠臣!”朱由检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御案前,挥笔写下了一封敕书,“钦赐成国公朱纯臣统率诸路兵马,辅佐皇太子朱慈烺赴南京登基。钦此!”
朱纯臣一愣,旋即下拜叩首道:“臣,遵旨!”
朱由检随后叹息道:“朕非亡国之君,可……满朝堂都是亡国之臣哪……朕无颜见先王,当以发覆面,自绝于宗庙……你们都快离开吧,延续大明国祚要紧……”说罢,摆摆手,一脸落寞地走出了大殿。
王承恩见状朝刘泽深拜了拜道:“老侯爷,属下要追随万岁而去了,老侯爷的恩情属下来生再报。万岁已将太子殿下送至国丈府中暂避,殿下就拜托老侯爷了……”
刘泽深脸上的表情一滞,旋即凝重点头道:“好,你记着,将来我这个老头子若是没了,你王承恩的牌位跟老头子的在一块儿,受刘家世世代代香火供奉!”
王承恩再拜一下道:“多谢老侯爷成全!”说罢,再向在场诸人行了一礼,坦然地追随朱由检的脚步而去。
“父亲……”张嫣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女儿要追随先帝了……”
刘泽深的脸色顿时悲戚,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