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的一封奏疏让摩拳擦掌准备折腾一下的御史们有些无奈。方涛的奏疏里头无非就是两个意思:第一,所有的事儿都是老子做下的,花言巧语骗了人家姑娘未婚先孕,老子认栽;第二,老子不干了,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如此心态当然有所依仗。但是方涛的态度让很多人开始愤怒了,他们拼死拼活为的就是当个官儿,而方涛在出事之后连争取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扬长而去,使得一向看不起武将的文官们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是啊,方涛将他们最看重的仕途当作废物一般抛弃,甚至可以说是走得洒脱,这让很多人脸上无光。
可这又不能拿金步摇的事来当作把柄。毕竟方涛已经明确说了,他是“花言巧语”骗了入世未深的刘媱未婚先孕,这属于道德问题不是法律问题;满朝廷的人都知道脸相奇丑的刘媱快三十了还嫁不出去,突然来个“花言巧语”的男人把她勾走一点儿都不奇怪,没什么好啰嗦的。
方涛这一走并没有让很多人就此放松下来,因为他们知道,方涛有太多的手段来对付文官了。以前方涛好歹有个官身,冲着这官身就有很多手段不能使出来,如今他什么都不要了,没有了官身的束缚,就别指望他用君子的手段来报复。因此,除了几个品行确实很端正的御史之外,多数官吏在得知方涛挂印归去之后都保持了缄默,大家屁股都不干净,碍于官场潜规则才没互相捅出来,如今方涛撂蹶子了,天晓得这王八蛋什么时候来个公揭将自己的丑事贴得满京城都是?
“自己人折腾自己人,这又是何苦……”临走时,方涛回头望了京师的城墙一眼,摇头叹息道。出城之后的大道上有这三三
两两的行脚商,待方涛的车马全都出城之后,行脚商们不约而同地靠过来形成了一个默契的警戒阵势。
“东家,卢沟渡头有人设伏,”一个行脚商压低声音淡淡道,“大小姐说这是两个月前就定下的计划,就等东家出城。”
“知道是谁么?”方涛皱了皱眉头问道。
“大小姐说这种事儿根本不用查,因为甭管查出是谁干的,肯定有数不清的文官要保他,结果反正都是一样的。东家放心,这会儿已经有兄弟去料理了。”
方涛点了点头不再作声。马车里传来金步摇的声音:“怎么?还有人不放心我们囫囵个儿回去?我这个侯爵还没被万岁夺去呢,他们倒是有胆量谋刺朝廷勋臣!”方涛坐在车辕上笑吟吟地回应道:“这世上永远都有不怕死的人嘛!”
金步摇则是幽幽回应道:“他们也不是怕死,只是他们觉得我们会死罢了。”
方涛顿时就笑了:“我们这一家子像是短命的模样么?阿姐,要不咱们找个算命摊儿算算?”
此时的永定河芦沟渡已经乱成了一团,七八十具尸首被整齐地拜访在路边,看守尸首的则是二十个穿着黑袍面色冷峻的男子。过往商贾看到这局面没几个能站得稳的,远远观望不干前行。或许是因商贾们迟迟不至的缘故,码头上等着启航的船主们有些焦躁了,派人过来打听了一下看到这一地尸首之后全都折回。很快,一个管事模样的带着百十个人赶来了,到了据距离尸首还有一百多步的时候管事的让所有人停下,自己走上前在黑袍汉子面前站定。
黑袍汉子仿佛没有看到来者,二十多人依旧如木桩子一般杵在原地,但细心人已经发现这二十多人的手已经全都缩回了袖中。
管事模样的汉子没有多话,沿着路边将尸首挨个儿看去。一边看一边道:“这些人全都一身短打……唔,衣服里都衬了软甲,使的兵器都是回手腰刀……还有柳叶镖,还上了毒……双手老茧极厚,看茧子应当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外面是麻布衣料,内里是松江布料,个子虽然不高,可人却个个儿结实……这不是寻常江湖斗殴,这些人是有人专门豢养的杀手……从衣裳样式看,怕是来自七八家……所有人的伤口只有两种,要么短箭封喉,要么利刃割破喉管,全身上下再无第二处伤口,厉害啊厉害……”
一个黑袍汉子朝管事汉子瞥了一眼没有搭话。
管事汉子笑了笑继续道:“在下冒昧了!手下的不懂事,以为是诸位好汉拦截商贾断了我等的营生,现在看来却是不然。倒是让在下白带这么多兄弟跑一趟……也亏得在下自己来了,否则在下手底这百十个弟兄恐怕还真要折在诸位手上……”
“让他们过去。”为首的黑袍汉子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管事汉子先是一怔,随后拱拱手笑道:“多谢!”说罢,站到路当中朝另一头不敢往前的商贾们高喊道:“都过吧都过吧!这些好汉都是料理私事,非是剪径强人!”商贾们的表情有些意动,可看看满地的尸首却又没有往前走的勇气。管事汉子看着有些焦躁,继续喊道:“都过来!船要开可不等人!这些英雄的身手去辽东杀鞑子都能强过关宁军,还会在乎设卡收你们几个小钱?他们一双靴子就够你们跑一年商路了!”
商贾们犹豫了一下,再看看二十个黑袍汉子的穿着衣料,想来也对,在这儿设卡拦路确实能挣钱,可再怎么挣都挣不到黑衣汉子们这一
身打扮需要的钱,对这些汉子来说,在这儿设卡收钱完全就是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