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沉默了一下,抬起头道:“这不是主要原因吧?”
朱纯臣脸色一窘,没有接茬。倒是张之极脸上露出了忿忿之色:“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方涛只是淡淡笑笑:“这些,我懂。”
朱纯臣表情稍稍滞了一下,勉强笑道:“万岁也有万岁的难处。”
方涛毫不在意地流露出了本色:“难处就难处吧,反正我就一个千总,大不了把崇明卫给裁了,我自己养自己的家丁还不行么?这反而好,以后我爱打哪儿打哪儿,还不用到处请旨复旨跑得麻烦……大明真容不下我了,就跑到海岛上过日子……别乱想,我可没兴趣当海盗倭寇,就是想着保住海上航道自己发财。”
朱纯臣顿时无语,摇摇头道:“你小子就不能争点儿气?”
“行了!”刘泽深插话道,“海潮说的也是气话。我知道,他倒是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他在前线拼命,背后还有人捅刀子……不过海潮,这一次你真想错了,万岁是发了那种旨意,可还没出门就被收回了;他不是怕你反……你才弱冠之龄,反能反到什么程度去?就算你反了……没错,你现在底子是不错,可你历练还是不足,同样当反贼,你能弄得过西北那些已经反了十几二十年的老江湖?万岁不是怕你反啊,是怕太子将来……”
朱纯臣突然有些明悟,点头道:“我有点儿明白了。万岁是想敲打一下海潮?海潮的卫所千户和锦衣卫百户……虽然有兵却从来没有个明确的地盘,崇明不过是暂时落脚,算起来都是虚职,这一次金州湾之战,单论首级就已经够守备以上了吧?若是再论金州湾牵制鞑子的战略意义……怎么说也得指挥同知了吧?多大的官儿?你小子才二十啊!万岁
春秋鼎盛,余下的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军功了?等将来太子即位了还怎么升?”
张之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唔……照这么理解的话……你小子这一回恐怕是擅自出兵功过相抵……到最后不升不降……实职肯定就别想了,真要奖也只能奖你个散官或者勋位……”
方涛不在意道:“江南被我抄了几次、京师粮战又被我坑了不少,我就不信这些文官儿会放过这次机会。”
刘泽深摇摇头道:“他们当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可各路皆败,只有你这一路取胜,万岁全靠你这一路送过来的人头撑脸面了,这些文官儿若是还跟你过不去不就等于剥万岁的脸皮么?想整你的人肯定有,但傻到这个地步的人肯定没有。明日你持圣旨去兵部报到,想必很快就会被召见,奏对时……原来怎样还怎样便可。”
“不跪不拜?”方涛瞪大眼睛问道。
“不止如此!”刘泽深笑了起来,“还得跋扈一点,要钱要粮,朝廷欠了多少尽管翻几倍要!若是不给,你就撂蹶子!”
“恩?”朱纯臣和张之极都讶异出声,旋即又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金步摇含笑插话了:“其一,你才是千户,手上兵力就如此之多,你若成了总兵,岂不是能养几十万兵马?你干脆点儿就哭穷算了,就说你养不起了,打完仗回去都遣散了,或者干脆点儿说要直接给朝廷,让朝廷每年拨个七八十万两军饷出来……”
“万岁不是冤大头吧?”方涛笑了,“我打赌他肯定同意遣散!”
“他哪放心你自己遣散!”前田桃哼哼道,“肯定会派人‘协助’!”
“所以,办法就来了,”金步摇笑道,“到时候你就说,这么好的兵都能跟鞑子死磕了,就地遣散可惜,还
不如由万岁心腹总领之后充实到九边,把九边那些个不经打的都裁下来……九边的那些个家伙怎么可能容许朝廷在他们的地盘上掺沙子?到时候他们肯定同时上表反对啊!九边将领同时给皇帝施压,以万岁的性子恐怕有得当场掀桌子,你这些战兵就保住了!”
朱纯臣点点头道:“有道理!九边同时给朝廷施压,万岁肯定忌惮九边失控,必会下决心扶植一个可以与九边抗衡的力量出来……”
张之极却道:“保存归保存,可一个千户领这么多兵马还是不行,虽说有万岁设立海都和海都六部的密旨,可外臣却不知道这些……总得有个明目凑齐这么多兵额才行。”
金步摇道:“这个倒不难,涛哥儿不是领了南詹事府的差事么?干脆就再兼一个太子卫率,余下的兵额都划归太子卫率。”
刘泽深微微颔首道:“此计可行。海潮,万岁是向着咱们的。咱们刘家也好,你的崇明也好,万岁知道咱们的心思不在中原而在海疆,加之你又是他选定的辅佐太子的武臣,至少在目前,他还是会护着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别冲动,给万岁一个台阶下;也别跟那些个文官针锋相对,否则吃亏的还是你。”
方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兵部……”
“时候不早,明日再去!”朱纯臣笑道,“我跟老张先跑一趟大内,给你吹吹风,省得万岁到时候又跟你着急。”
晚间的时候,刘泽深和许剑波厚着两张老脸赖在金步摇房间里直到戌时才舍得离开。不过方涛这一次带来的扈从虽少,但伺候的人手却是众多,光是乳母就准备了三个,伺候的丫头三班轮换,总共十五个。而且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