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长记性?闯军的行为就是不长记性。
短暂的休息之后,闯军的进攻方向和进攻方式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能称得上变化的就是冲锋的士兵中多了一副简单的藤牌。藤牌上都是眼儿,看起来比起其他盾牌要差,但从实际效用上讲,这玩意儿一点儿都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高档货”。这种藤牌是选用山中老藤为原料,编成盾牌模样之后晒干脱水给它定型;接着就是用桐油浸泡,泡透了之后再晒,晒过之后再泡。如此反复若干遍,制成之后的藤牌论重量极轻,能够轻松漂浮在水面,防御力却一点都不差。因为老藤韧性十足,泡过桐油之后韧性更加,一刀砍在上面会被藤牌本身的韧性弹开。
而藤牌上细密的眼儿更是对付箭矢的最佳玩意儿,依旧是靠老藤本身的韧劲抵消了大部分弩箭的动能,一面藤牌上就算插满了箭矢也不影响使用。
相比之下,木盾就显得太脆,而且很容易被力道大一些的弓弩射穿。就连方家的钢盾也在一定程度上比不上藤牌,因为钢盾重量大,影响长途行军;同时钢盾因为韧性不足而无法消解敌人兵刃上的动能,所以依旧保留了对方进攻时对持盾手臂的冲击力,依然对人体动作有一些影响。
但这并非说藤牌就是无敌,从材料上讲,这玩意儿最怕的就是火;当然,常年混迹军中的史德威一直都知道这玩意儿的存在,所以,破解之道也都准备好了。因为方家家丁中只有钢弩而无步弓手,弩箭短小不方便裹上油布引火,所以史德威选择了用滚油铅汁。
潼关内能搜集到的滚油有限,但铅汁却不缺,因为家丁们人人都有铅弹,积少成多算是一批;先前打
扫战场之后,史德威也命人将潼关守军身上的铜钱都搜集起来,一开战就将铜钱熔成了铜水铅汁,随时准备往城下倒。
一路东进,闯军士兵早就练出了“火眼金睛”,一看到潼关城头的守军把熔铅的坩埚架起来就知道没好事,二话不说还没靠近城墙就直接退了下来。史德威预先准备的玩意儿没机会用。
过了一会儿,闯军又使出了通用“绝招”,大批衣衫褴褛的流民被闯军精锐裹胁,如同驱赶羊群一般朝潼关城下涌了过来。史德威清楚地听到人群中的西北口音声嘶力竭地喊着:“潼关不破,大伙儿都要死在这儿!冲上去!把官兵都宰了!”
城头上的家丁有些犹豫,因为面前之敌不是反贼,而是贫民;而自己不久之前跟他们一样,衣衫褴褛,沿途乞食,直到辗转到了崇明。眼前的敌人,似乎就是曾经的他们。
“愣什么愣!”史德威看到这场面顿时就火了,“想等他们冲上来把你们撕成碎纸?潼关丢了你们老爷就吃败仗,你们老爷吃败仗,你们谁能有好日子过?这帮反贼是来跟你们玩命的!”
家丁们顿悟,脸上再也没有人和怜悯的表情,而是同时选择了给火铳装火药枪弹,从开战到现在,家丁们一直不屑对这种没价值的对手用这样的手段,但这一回,在史德威的提醒下,所有家丁又回到了出征之前的状态:不仅是为了东家,也是为了自己。
潼关前的攻城路窄而长,攻城的闯军猬集在一起往前涌,居高临下的火铳几乎不用瞄准,只要大致方向不错就肯定能有收获。有组织的排枪一开始的时候,闯军立刻就懵了,他们本来以为守卫潼关的不过是随便那个州县调过来的卫所兵。压
根儿就是靠着潼关的险要才撑住了先前的进攻,刚刚把人捅下城墙的不过是一根装着铁刺的黑管子而已。
火铳一响,头一波火铳几乎是弹无虚发,铅弹全都摄入了黑压压的人群,即便是偶尔几个打飞的铅弹,也射中了挤在后排的人;第二波排枪随后就到。巨大的伤亡非但没有让闯军退步,面对突然出现在潼关城楼上的精锐,闯军士卒凭着以往的经验立刻就有了判断:官军精锐出现的地方一定是重要的地方,现在我们要逃跑,官军精锐出现了,所以,不杀光他们,我们就跑不掉。于是,更多的人踏着满地的鲜血,不要命地往城墙上冲了上去。
“火炮呢?火炮呢?”史德威声嘶力竭地喊着,“我不是看见你们带了那么多小火炮来的么?快抬出来!抬出来!”
“被老爷都带出城了。”一个家丁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这阵势还用不着战防炮吧?”
史德威愕然,良久才跳脚骂道:“方海潮,老子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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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多久?”方涛有些焦急地看着正埋着头写写画画的前田桃,“算了这半天,差一点儿半点儿的又有什么关系?”
前田桃抬起头,指着自己周围一帮稚气未脱同样也在写写画画的年轻人,慢条斯理道:“我早就说过,未来至少两百年内,两军交战的决胜点都在炮战。我们现在火炮有了,炮兵勉强成型了,可是,我们的炮兵指挥官和炮兵参谋呢?不趁着实战练一批,难道还准备让他们在讲武堂回炉?”
说话间,一个年轻人起立敬礼道:“报告长官,第三组计算完毕!”
紧接着,又有几个年轻人站了起来,“报告长官,第四组计算完毕!”“第二组计
算完毕!”……
前田桃笑吟吟地挨个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