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只能自可讲的时候去讲,不可讲的时候完全没必要讲。
孩子的第一次叛逆往往伴随着犯错而展开,若是只考虑到“叛逆”而不考虑“犯错”因而一味“讲道理”,其负面影响将会是巨大的。准确地做法是,先就“犯错”的轻重程度进行惩戒,然后再就“叛逆”问题“讲道理”。
孩子看上一件玩具,父母没有买,结果孩子偷了家里的钱去买。类似这种情况就得先惩戒再讲道理,若是一味讲道理,直接带来的后果就是,从此孩子知道了偷窃不过是父母和颜悦色讲道德而已,没事。
孩子的叛逆总是有原因,对叛逆的处理方式,首先得看叛逆的动机和叛逆行为产生的后果,然后决定是否惩戒以及惩戒的力度,惩戒完毕之后再慢慢谈。这是基本程序。周玉凤和张嫣面对朱慈烺的第一次叛逆,采取了不同方法。
“闭嘴!”周玉凤厉声道,“储君纳妃关乎国运,岂是你自己能做主的!”
朱慈烺脑袋缩了一下,身形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张嫣想了一会儿,问道:“慈烺,你为什么说你还小?长辈们不过是把两三年后的事情拿出来商议而已……你难道不想早日成家,别开一府?儿子大了,总得成自己的家吧?”
朱慈烺明显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道:“皇伯母,慈烺并非不愿成家,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周奎有些急了,连忙问道。
“母后给皇儿纳妃,可皇儿连自己的妻子是谁,长什么模样,脾气好坏都不知道……”朱慈烺犹豫了一下说道,“为什么就不能让儿臣自己去选,自己去挑?儿臣南下一次,发现刘侯的一家、方大个子他们都是自己选自己挑,方大个子的发妻说,只有
这样,才会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两个人才会长久……”
周玉凤一下子噎住了,而张嫣的眼神却陷入了迷离。
“自己……去选?”张嫣喃喃道。
“放肆!”周玉凤几乎吼了出来,完全不顾皇后的仪态,“你……”
“妹妹!”张嫣突然制止道,“慈烺敢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不久之前的慈烺太乖巧了,一点脾气都没有。没有脾气,将来怎么能够君临天下呢?先帝吃的就是没有脾气的亏啊……”
“可是……”周玉凤在张嫣的劝导下,气也消了一些,甚至还有些认同张嫣的看法,自己的儿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若是皇帝是个唯唯诺诺的庸主,那也实在是拿不出手。只是儿子突然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上,自己一下子无法接受。
“也不坏呢……”张嫣微微笑道,“慈烺说得也没错啊,若是将来的太子妃从来不曾与慈烺见过,也未必真是什么好事。女孩儿家年纪也不算大吧?小小年纪,即便是我们这些过来人也未必能看透心性,万一将来心性变了,岂不是要将国朝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个祸事重演?不得不慎……”
周玉凤一下子愣住了。周奎连忙辩解道:“懿安娘娘,宁氏之女……”
张嫣微微摇头止住周奎道:“国丈误会了!国丈为自己的外孙参详人选,自然会慎重。可即便是脾气好的女孩儿,也难免有夫妻不和的事。人啊,这一辈子讲个缘分,若是没这缘分,做父母的再用心,也只会让孩子们心里越难受罢了……”
周玉凤一下子纠结了。张嫣虽然已经完全不管事,可论辈分,在这宫墙之内算是最大的了。太子纳妃虽是国事,可也是家事;而张嫣的身份则是代表了先帝的存在,
太子纳妃这种关乎皇室的大事,她虽然没有决定权,却有绝对的一票否决权,而且是以先帝和皇室的名义。
场面有些冷清,额头上渗汗的朱慈烺微微松了一口气。周玉凤和周奎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儿去。
“难道……皇嫂有了更好的人选?”周玉凤小心地揣度着,“青甸镇人才辈出,青甸侯又蒙万岁倚重,从刘氏子侄中选一秀女……也是妥当的……”
张嫣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她完全听得出这是周玉凤代表着周家想跟刘家谈条件:你们老刘家是不是也想弄个姑娘出来撮合给太子?行啊,一人弄一个成不成?但这不是张嫣的想法,刘家也没这个想法。
“本宫的意思是……既然妹妹和国丈已经有了打算,还不如提请万岁……不妨先接选中的人选入宫,随侍妹妹左右,妹妹这个准婆母也能好好挑挑、好好选选;慈烺每日到妹妹这儿来的时候,也能与这些秀女见见面、说说话,没准还真能找出个如意的来……”张嫣笑了笑道,“慈烺不是说要自己挑自己选么?两年时间还不够么?”
“懿安娘娘圣明!”周奎原本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张嫣的这个提议不但好,而且好得离谱。
周玉凤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难道皇嫂就不打算……”
张嫣轻轻摇头道:“妹妹命好,万岁是个体贴的丈夫;可久在内廷,其中苦乐难道还不知道么?吃够了这个苦头,本宫还舍得让自家女孩儿来吃这份苦头么?”
周玉凤沉默不语,她很明白张嫣话中的潜台词。因为自己也是在这高墙大院中摸爬滚打一路杀出重围的,虽然有着与皇帝同甘共苦的情谊,可是再怎么也架不住岁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