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朱慈烺很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勇敢,可一想起外头的那只断臂极其主人的模样,这股勇气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得颓丧地承认道,“好吧,我是怕了……不过只要再等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肯定就不怕了!”
“我也等一会儿……”黄巧娥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
头顶上依旧传来绵延不绝的爆炸声,时不时,两人也能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到甲板上的声响。有了心理准备,不论落下什么东西来也都只是吃惊一下并不害怕了,包括人体的部分零件。虽然恶心,可两个人还都是手忙脚乱地将不经意滚入舱门的手臂、小腿之类的零部件丢到舱门外边。
过了一会儿,头顶上的动静渐渐平静了下来。两人就听到家丁们欣喜的喊声:“唉!唉!挂白旗了!狗入的投降了!狗入的投降了!”
“哈哈!跟着咱家老爷比在关宁军混饭吃自在多了!就是训练吃苦头,打起仗来只管人炮仗就能赢……”
“娘的,听说红毛夷都是有钱的主儿啊!”
“没准船上还有红毛夷的娘们儿,听说这些个娘们头发什么颜色的,下边儿的毛也是什么颜色的!”
“早就听跑船的海客说洋夷的女人够味儿了!还有说闽南那片郑家的地盘上,有个岛上全都是洋夷娘们儿,胸脯比西瓜大……”
“切!老子还听说洋夷女人下面可都是脸盆大的豁口,你小子脑袋塞进去都填不饱的!”
“哈哈……”
听着家丁们的爆笑声,朱慈烺和黄巧娥的脸都涨成了紫色。
“这个……”朱慈烺面对的是个女孩儿,至少他觉得他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什么都别说!”黄巧娥立刻制止道,“我家老爷说了,这帮丘八平日里就没个自在日子可过,到了打仗更是
脑袋都难保,让他们随便瞎吹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出气的口子。若是连这个都要管到底,这兵就没法带了。”
朱慈烺立刻瞪大了眼睛:“你居然不在乎?他们说的可是……”
“就算我在乎,能有什么用?”黄巧娥反问道,“他们是大人,我个小孩子难道跑上去让大人闭嘴?再说了,我还打算当大将军呢,我这个大将军就算再有本事总不能带着十万八万的女兵去跟鞑子打仗吧?早晚有一天要跟这些个丘八混到一块儿去,又不差这么一点儿……咱们市井女儿家倒是想像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一样什么三从啊四德啊,什么授受不亲啊,可咱们要吃饭过日子啊!将来嫁了人,自家男人出去做工讨生活,我们女人要么缝缝补补,要么替人洗衣,还得柴米油盐一样样操办,哪一件不得抛头露面?你现在还拉着我的手呢,若是按《女传》上说的那样,我这会儿是不是该寻个刀子把自己手给砍了以示清白?刚刚你还摔到我身上了呢,我是不是直接用我肚皮去堵炮膛?”
朱慈烺无语了,自小受到正派教育的他,实在没办法认同从小生于市井的黄巧娥的看法,可打心底来说,他却又不得不承认黄巧娥说得没什么不对的。事实上所谓传统所谓礼教,也仅是作用于宗族家法内部,是“士”们的自我规范。相对他们而言,平民之中虽然也有不少封闭家族比较在乎这个,绝大多数人则是为生活所逼,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但这种认同感却给朱慈烺带来的巨大的不安:他从小受到的教诲都是循规蹈矩,突然遇上了这么个被无赖师傅老爷教出来的无赖徒弟婢女,实在是有些风中凌乱。
“别叫唤了!红毛夷投降了,登舰登舰!”一个声音吆喝道。甲板上的脚
步声一下子乱了起来。
两人再次偷偷将舱门打开一道缝,就看见钩索和软梯已经搭到了两艘大舰上,方家的家丁正努力地顺着绳索往上爬。趁着众人都没在意,黄巧娥和朱慈烺悄悄地推开舱门爬了出来,两人贴着舱壁慢慢地爬着,试图寻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躲起来继续瞧热闹。
爬到一半,跟在后面的朱慈烺只觉得自己前面一亮,挡住前方光线的黄巧娥忽然凭空消失,两双大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抬起头来一看,却发现黄巧娥被方涛扯住腰带直接拎在手里,而方涛则一脸调侃地看着自己,旁边的刘泽深则是云淡风轻地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个……我是来观战的……”朱慈烺很干脆地站起来,认真地说道。
“唔……”方涛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可惜了,观战的姿势好像不太对。这种狗爬式乃是我独门独派的秘传身法,轮不到你这样儿的来学,懂不懂?”说罢,转而向拎在手中的黄巧娥道:“你也丫头,教他什么不好,这种师门秘传也是能随便教的?”
黄巧娥听得直翻白眼:“这种狗爬偷看的功夫是许老爷教的好不好……”
“额……”方涛语气一直,旋即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指了指大船道,“这样,将来呢,老爷师傅我打算让你专门替我打探消息,不过嘛……你也从来没学过,老爷师傅我呢也不太懂这个,所以这次让个简单点的活儿给你,你做不做?”
黄巧娥歪歪嘴道:“要让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呗!你是老爷,我是奴婢,你是师傅,我是徒弟,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方涛笑嘻嘻道:“好孩子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