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日,吉。宜动土、乔迁、嫁娶;忌远行。
登上马车之前,方涛回头又看了谷香阁一眼。一年多来,这个地方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惊涛骇浪般的故事,却是方涛迈向自己人生的第一步。回忆,或许没有,但是这一份不舍,却总是在心中挥之不去。
“阿弟,走了。”金步摇拽了拽方涛的袖子,低声道。
“由浅滩而往深泽,这才是苍龙应该有的归宿。”前田桃站在方涛身边缓缓地说道。
方涛耸耸肩轻松道:“我只不过想忘记一些东西,也想记住一些东西……”
“别装深沉了!”薛鹏翻翻白眼,“能有什么该记、该忘的?人活一辈子,是要活好当下。”
“说得对!”方涛笑了,“你看胖子,这当口了还在啃猪蹄膀……”几个人都笑了,朝送到门口的伙计们挥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车厢内,方涛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阮府会怎么看待我这些徒弟……”
前田桃往身边的杌子上靠了靠,斜着身子道:“放心吧,你这家伙别的不行,教徒弟的本事还算有。他们手艺我都尝过,足够在南京城混出点名堂来了。倒是你,该好好谋划谋划将来了,下个月,商船就应该改装好了吧?正好,取船回来的时候拉一船江鲜海鲜,算好日子把保国公府上的那顿寿宴对付过去,再以后,你掌勺的机会可就不多了。”
“要不……赌船的事儿成了,我上赌船掌勺?”方涛憋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道。
“没出息!”前田桃没好气地说道。
“我说自打从太湖回来你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方涛有些抱怨道,“见识确实多了,可脾气也见长啊!难道成祖皇帝传你技艺的时候也传脾气?”
“这样不好么?”前田桃语气变得怪怪地,“难道非得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才是好女孩儿?”
“那倒不是!我是说,说话的时候语气得委婉点儿,别总学着阿姐,我又不是陶公子……”
“你也成不了他!”前田桃挪了挪身子,靠到方涛身边,神秘兮兮道,“你先别想那么多,我预感今天有得忙呢……大事儿哦!”
方涛古怪地打量了前田桃一眼:“这会儿我有点儿相信你是成祖皇帝调教出来的了。”
“这话怎么说?”
“跟神棍似的……还‘预感’……”
“去你的!”
前田桃难得有一次机会复习一下狭小空间内的贴身格斗术,下手的时候也没有留情。等几辆马车在新铺子门口停下的时候,其他人都下了车,只有方涛和前田桃合乘的马车车厢还在抖动不已。所有人听着车厢内隐约传来的男女哼哼唧唧的声音全都是一脑门汗。
金步摇的脸涨成紫色,虎着脸喝道:“到了,滚下来!”
马车的抖动戛然而止,片刻,前田桃气定神闲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小步走到金步摇的身边撒娇似的说道:“阿姐,我这是驯夫呢……”说罢,凑到金步摇耳边一阵耳语。金步摇眼睛一亮,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提高声音道:“阿弟磨蹭什么呢?快下来!”
没动静。
招财有些急了:“涛哥儿快下来,等你呢!”薛鹏扯了扯招财的袖子,神秘道:“胖兄,你得给你妹夫足够的时间穿衣服,没听到刚才‘啪’‘啪’‘啪’响得厉害么……”这一下轮到前田桃的脸涨成紫色了。
磨蹭良久,方涛才从马车上慢慢爬了下来,一只手扶着车辕,一只手捂着半边脸。
金步摇一脸笑意,
朝奉方涛招招手道:“阿弟快来啊,你名下的宅子可得是你第一个进,捂着脸干嘛?”
这么一说方涛把脸捂得更严实了。薛鹏却已经明白刚才马车内发生了什么事,凑到方涛身边低声道:“方兄,不是我说你,嫂夫人拳头就算再厉害,你也要还手啊!就算不敢还手,好歹也要挡两下吧?鞑子都栽在你手里了,你怎么能栽在被窝里?”
方涛怒了,低声喝道:“有种你试试?你以为我不想还手啊?速度太快了……”因为激动,捂住脸的手也放了下来,所有人这才发现,方涛的一只眼的眼眶已经乌黑,颧骨也是青的,半边嘴唇肿得老大,这副尊荣,已经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啧啧,破了相了……妹子,你还真下得去手啊……”招财到方涛面前研究了一阵后,摇头叹息道。
“娶妇若此,此生无望了……”薛鹏也叹息一声,摇头退到了一边。
方涛那个郁闷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闷着脑袋就往大门里钻。金步摇笑嘻嘻地上前揪住方涛道:“别忙啊!新宅入住,总得有新宅的规矩,急什么?”方涛无奈,只得道:“全凭阿姐做主。”
陶安是提前到新宅子这边打前站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方涛点头之后,陶安就朝门内招了招手。里面很快就有人抬了香案、火盆出来,香烛纸札也一并准备好。方涛一看,心下也明白,拜神呗!
金步摇微微抬起下颌示意方涛动手。方涛会意,先取了一叠纸札在烛火上引燃,握在手上朝四方作揖,然后扔进火盆化了,再取了一叠纸札引燃,在街头街角焚化,算是给孤魂野鬼打赏、买平安。然后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