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要灌酒,防止醉倒,提前发)
方涛看到吴伟业的表现就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开局。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犯不着把吴伟业写下的那张欠条抖落出来。因为在方涛看来,捏在手里作要挟的字据,远远比完全公布内容的字据的杀伤力来的大。套用后世某著名独裁者的话说就是:核弹在发射架上的时候威力最大。有些东西,丢出去的效果远远没有捏在手上的效果好。这一套流氓准则,方涛门儿精。
接下来就是稳定战果了。方涛朝众人拱拱手笑道:“抱歉了,诸位博士、教谕!进来之前也就是随口说说,进了国子监大门之后再让学生提这茬儿那可就不敢了。学生也是国子监的监生,于礼也是诸位老师的学生,在国子监之内,学生怎敢伤及师道尊严?这纲常一坏,学生可是万死莫赎的!”
一番话让除了吴伟业之外的其他人表情都松了下来,多数人这才想起来,这小王八蛋好像名义上确实是国子监的学生,没错啊,他把国子监的人得罪狠了,咱们不也是可以给他扣上一顶道德上的大帽子么?。
熟知这一套操作流程的大明文官们,自然明白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百户身上蕴含的巨大能量,更何况,有小道消息说,这小子在万岁的默许下跟东宫走得很近,没准将来的某一天,这小子会一手遮天。
既然对方说话还算上道,那么干脆“就此揭过”吧!至少除了吴伟业,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国子监祭酒坐在首座,看到方涛送来台阶下了,也保持了文人的矜持
,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方涛,你是国子监的监生,今日又是第一回应卯听课……你都读了哪些书?本院须得给你安排一位座师……”
方涛没有得寸进尺,反而深深一揖道:“祭酒大人容禀。用餐之时冒昧入内已是小子唐突,若是因为小子而耽误了诸位师傅用餐,那就更不应当。请诸位师傅先用餐,餐毕,小子再聆听祭酒大人教诲。”
祭酒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知礼,本院也不多难为你了,到外面找一张空桌暂且果腹去吧!”
“谢祭酒大人!”方涛再作一揖,带着薛鹏退了下来。
关上门,薛鹏用袖口擦擦额角的冷汗道:“有点紧张……”
方涛诧异地看了薛鹏一眼:“你小子还知道紧张?到国子监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是老油条了,怎么还会紧张?”
薛鹏四下张望了一番,低声道:“方兄还别多说,我那座师待我还算不错了,这一次吃板子还是进国子监头一遭,就我这样的若是换了别的座师,早就被打成残废了……”
方涛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地点点头道:“不用问,你这位座师手下八成都是跟你差不多的货色,是不是?”
薛鹏嘿嘿笑笑道:“真是这样!”
方涛点点头道:“所以说我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揭吴伟业的老底!国子监这么多教授、博士,不见得每个人都是王八蛋。能进来讲课的都是有点学问的,有学问的不会讨好权贵只能被扔到这儿来教书,风骨肯定有,只不过用得不是地方。跟咱们过不去的就那么几个,咱们也犯不着为了这
么几个撂翻这一船人。”
薛鹏深以为然,赞同道:“这话我明白,说真心话,有几个五经博士虽然迂腐,但倒也不至于古板,告诉你个事儿,心学一脉的在朝堂上混不下去了之后都被扔到这儿来养老等死,要说这些人待咱们还算不错,只要你有什么新想法只管跟他们说,至于理学一脉的教授,看见他们你都得绕着走……”
“行了,谁乐意跟他们打交道?若是我没猜错,八成你的座师就是我的座师!走,找个地儿吃早饭去!”方涛笑呵呵地拍拍薛鹏的肩膀道,“顺便看看跟你同一个座师的监生都是些什么极品货……”
薛鹏一笑,嘴努努道:“喏,那角落里就是。”
方涛放眼看去,整个饭厅里头都是埋头苦“干”的国子监学子,还站在这里的除了自己和薛鹏之外就是五六个穿着博士衣冠的文士瞪着严厉的双眼来回巡视。学生们坐的位子也是泾渭分明,同样都是吃早饭,有的桌子一看就是一桌的“贵族范儿”,有的桌子是“纨绔范儿”,有的桌子一看就是“暴发户范儿”,有的特别些的桌子,完全就是“獐头鼠目范儿”,这些,完全可以从吃早饭的仪态和各个学子的“配件”看得出来。薛鹏所指的方向就是属于“獐头鼠目范儿”的那种。
简单对比一下。“贵族范儿”的学子用的扇子做工考究,倭国货的白底纸面,上面一般都是名家题款的字画,既不奢华也不落魄,不显山不露水,扇坠也都是上等羊脂玉做出来的,乍一看也没什么,可细看之下,雕工精美,扇坠
上都是几十上百年被把玩出来的包浆;“纨绔范儿”的学子与前一种差别不大,区别在于眼神比之前者有些散乱,扇坠也未必是玉,有几个甚至挂着女人味很浓的香囊;“暴发户范儿”的学子的扇子完全就是镶金描玉,或者干脆就是玉制扇骨,不是什么上等玉石,也不是什么地摊货,扇面的题款上,总少不了富贵荣华之类的字眼,或者是花了大价钱特意请名家写了“赠某某”之类的商业书法作品,尽管天气还有些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