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认真地回答道:“方大个儿,这些天你给我讲了很多太傅、少师们都不敢讲的东西,我也明白了不少。我知道你是有意的!我也知道你一直把我都当小屁孩,觉着我什么都不懂,可从小在宫里长大,我就算再胡来也知道轻重,我可以不懂宫外那些寻常百姓如何过日子,可却知道宫闱险恶,这不是因为我读的书多,而是因为我生在宫中,有些事情必须也肯定会比别的孩子懂得多,懂得早……”
方涛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眼中的一个小屁孩居然能如此严肃,像个大人一般说出与自己年纪完全不想称的话来。不过仔细想想,这个小屁孩说得也没错,生于宫闱、又处在这么烫屁股的座椅上,谁都会在勾心斗角这方面很快成熟起来,眼前这个小屁孩虽然在其他方面一点都不懂,可在权势人心方面却肯定会早熟。如此一来,小屁孩有意接近自己恐怕非但是为了图个乐子,没准真的如同他老爹所说,为他自己准备一条臂膀。深宫高墙,果然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啊!
只听朱慈烺继续说道:“按制,东宫侍女无论尊卑,将来都是我的女人,有名份或者没有名份。本来我也觉得很正常,可自从你跟我说起那些话之后我才明白,她们也是人……她们年纪小的跟我一般大,年纪大的已经快二十,二十出头的也有好几个……太傅、少师们虽然讲课不好听,可有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他们说,少年心性最难把持,若是耽于美色,将来难免荒废政务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母后也说,不等我大婚,绝不准我碰这些宫女!可她们的青春怎么办?等我大婚的之后,她们老了,就算要给名分,父皇、母后还有群臣,谁还会同意?所有人都不想当年万贵妃的事重演……所以,
我打算趁着她们还年轻,能放出宫的放出去,不能的,也要找个借口赏赐给靠得住的人,不能辱没了她们……”
方涛终于明白了朱慈烺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不想让这些宫女们在宫中孤独终老吧?那也不至于便宜胖子吧?”
招财悄悄地扯了方涛一把,低声道:“这是好事儿,帮兄弟一把,可别搅黄喽……”
方涛翻翻白眼道:“你懂个屁!东宫女子可不是普通的良家女那么简单,就算白送给你也不是你能担得起的!别动歪心思!”说着,继续问朱慈烺道:“恐怕你小子的心思也没这么简单,还有没别的想法?可别糊弄我!”
朱慈烺腼腆地笑笑:“我就知道瞒不过!这些天在你们面前我一直都没以‘本殿’自称而都是自称为‘我’,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虽然对朝廷对皇家印象不好,可却比阁臣宿老们多了一份赤子之心。父皇和母后一直跟我说,最值得重用和依仗的人不是高官显贵,也不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而是那些在不起眼的位子上兢兢业业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却又无怨无悔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小礼小节上骂骂咧咧,大是大非的时候能够抛家弃业、生死追随的人,这些人父皇都没有办法提拔,但是我可以。父皇还说,我虽然小,可咱们大明立朝以来,除了英宗、代宗二帝因为国事更迭而废立太子之外,其余帝王宁可晚立、不立也都不曾做过这种事。咱们大明别的难说,但有一样却是好事,那就是当首辅、当权臣比当皇帝要痛快得多,除了不开眼的藩王宗室,那些个权臣反而对皇位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要我不谋逆,就算一个字都不识,将来最糟也不过是嘉靖、万历两位皇祖、熹宗皇伯父那般模样,只要大明内阁不倒,帝
位就会一代一代传下去。但是为了避免严嵩、汪直、刘瑾、万贵妃、魏忠贤这样的人物,所以我必须要在即位之前就要准备好自己的班底……”
方涛听得一愣一愣地,情不自禁地抚着自己的下巴道:“这话有道理啊……没想到简先生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要说简先生也真是的,才三十多岁就想这些东西……看来你小子是打算用美色拉拢胖子上你的贼船,然后我就算不承认,也逃不掉‘太子一党’这个烙印了?够阴的啊,你小子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朱慈烺的小算盘被方涛一语道破,原先指点江山的严肃表情立刻无影无踪,反而变得怯生生地说道:“是懿安皇伯母教的……”
方涛的嘴角立刻就是一阵抽动,忍了半天才勉强道:“还教了你什么?”
“没了。”朱慈烺立刻老实了,回答的时候也不敢作假。
“那你打算怎么办?”方涛追问了一句,余光看到招财满脸祈盼的神色,立刻挥手道,“胖子一边儿呆着去!”招财无奈,只得朝朱慈烺做了一个杀鸡抹脖的表情,哼哼唧唧地躲到一边去了。
朱慈烺没了招财当后盾,只得如实回答道:“明儿就让许胖子到东宫去,点十七岁以上的宫娥……让许胖子摸……不,挑……”
“然后呢?什么样的放、什么样的不放?”方涛颇具意味地问道,“这事儿不是你自己能做主的!你父皇、母后都要点头,还得二十四衙门报备,有你说得这么简单?”
朱慈烺摇头道:“不,不!懿安皇伯母教导的时候,父皇和母后都在场……这个法子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可懿安皇伯母这些年体恤下情,不忍宫娥陪着她寡居,年年都把大龄宫女配给宫中未婚的宿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