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深和张之极、朱纯臣被留在了东暖阁。他们不是阁臣,又没挂实职,暂时没了奏章可批的朱由检只能找他们谈。
“青甸侯,周玉绳容不下你啊……”朱由检端坐在御案前,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们这帮人把朕当傻子了……”
“陛下圣明……”刘泽深不喜不悲,俯首跪地道。
“行了,起来吧!”朱由检敛住笑容道,“坦然言之,原本朕把你留在京城也是想让你青甸镇的兵马不敢擅动。事实上,朕到现在还有这个心思。可朕也想过,你青甸镇兵马不过三千,就算奔袭京城又如何?偌大的京城,每条街上有一个伍的士卒巡逻,加起来都不止三千了,你又凭什么控制住整座京城?那些个文臣在鞑子来的时候都是软骨头,可你来了,他们却从来不曾软过……呵呵,其实你自己说得也不错,纵然你能奔袭京师,可天下藩王的勤王兵马你又能奈何?到头来还不是给那些个藩王做了嫁衣?就凭这一条,朕知道你不会谋逆!”
“陛下圣明!”刘泽深在此俯首道。
朱由检有些自得,继续道:“这些日子内外消息无法传递,朝廷里头事务不多,朕也得了功夫跟你们三个详谈。朕以为,你们三个都是知兵事的,所以一开始打算把你们放倒宁锦、宣大、蓟门一线上去带兵。呵呵,实际上当时最不放心的还是青甸侯你啊!可朕左思右想却发现朕自己脑袋都没转过弯儿来,无论是宁锦还是宣大,直捣京城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你年能做得,其他人更能做得!若是朕谁都疑上了,朕还能用谁去?总不见的把几十万大军交给藩王吧?虽然都是一家子,可他们动起手来可更不会含糊了……”
三两
句就扯到了帝王家事,这里头水太深,怎么表态都有问题,刘泽深这下可不敢再说圣明了,只是埋着头专心看地板。朱纯臣和张之极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口,完全不知道朱由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当中,两个世袭国公,一个世袭侯,朕虽然想用,可也有不能用的苦衷。朝堂上,内阁不会坐视世勋再次手握兵权;边军里,那些将佐早就成了一方诸侯,你们就算过去了,也难使得动他们……”朱由检叹了口气道,“所以朕打算让你们留在朕身边参赞军务,没想到这些文官儿……”
“大明文风鼎盛,这是好事……”朱纯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或许吧!”朱由检迷茫地望着门外,“毕竟朕还要用他们……朕一下子也找不到那么多人来顶他们的缺……”
“臣启万岁,”刘泽深突然发话了,跪下道,“臣以为,纵然此刻有数万士子可供驱使亦不能解朝堂颓势。天下士子虽多,然皆朝中大臣门生,换或不换,一如既往……”
朱由检微微颔首:“这话有道理……”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低沉:“今天是新年第一次朝会,朕知道,报喜不报忧,阁臣哪里肯定有很多军情压着没报上来,你们……你们知道多少?”
三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人敢接茬。
朱由检又笑了起来:“你们哪……也是怕给朕找不痛快啊……”
这是实话,朱纯臣和张之极还得在京城过日子,有些事情能免则免,当然尽量不开口。刘泽深却没什么担忧的,反正你不爽了大不了老子卷铺盖回青甸镇去,随你乐意。所以听了朱由检的话之后,刘泽深俯首道:“回万岁,高阳城破,孙阁老举家殉
国,建奴两白旗如今已经南下,似乎有掠劫山东之意……”
朱由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半天,才问道:“杨嗣昌和高起潜呢?”
“正在追击建奴。”刘泽深没兴趣跟阁臣一伙儿打嘴仗,反正事后追究下来,那群文官儿照样是这么说,还不如自己直接说出来。
“啪!”朱由检抄起御案上的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犹不解气,又将御案上的恭贺新年的奏章一下子推到地上,愤怒道:“追击!追击!都追了一百多天了还在追击!高阳被围这么多天还没追到?”
“臣万死!”朱纯臣和张之极连忙跪倒在地。
“关你们什么事!”朱由检声音又提高了不少,“都起来!”说到这里,脸色稍缓道:“朕知道,这会儿不是追责的事后,本来也不关你们事……锦衣卫两天前就已经把消息传到宫中来了,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实话,夜深人静的时候,朕还偷偷哭过一回……”
“万岁……”三个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朱由检脸色惨然,眼珠微微发红道:“孙师傅是个好人……当初父皇还不是储君的时候,整日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有一天锦衣卫突然冲进王府里把全家缉拿……朕和先帝更是连贫家子都不如……若不是孙师傅不惧权佞极力周全,哪有今日……早年孙师傅被排挤请辞的时候,朕迫于阁臣压力,未敢挽留,如今想起,惭愧万分……此事,朕之过也……”
“万岁不必过于自责……”朱纯臣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朱由检伤感地摇了摇头道:“朕并非只是自责,朕是在担忧……自天启年开始,西北在闹,辽东在反,大明好不容易出了几个将才,要么要么战死,要么
投敌,剩下的几个也都四方奔走到处堵漏。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