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也是为大明捐躯的将士了,再不受待见能行么?”说着,方涛嘴巴咧开,露出两排光洁的牙齿,朝围观招财的百姓微笑致意。
“啊也!快看紧自家东西,那厮笑了!”一个百姓叫了起来,其他百姓一听到叫声立刻收拾好自家的东西作鸟兽散。
“他们还给咱们让路,真客气……”方涛一脸尴尬地说道。
任何一个活人扎堆的地方都不可能少了一种讨生活的方式:杂耍。当然,杂耍把式的多少,与一个地方的繁华程度有关,同时也与一个时代的经济水平有关。杞县的街头就是有这么一个杂耍卖艺的,引来无数人围观。之所以围观的人多,那是因为人家不是拿着不开刃的生铁片子摆两个花架子然后就敲锣收钱,更不是吞软剑、吐火球之类的物理、化学常识表演,而是实打实的“杂技”。
两个长相敦厚结实的姑娘抬着一顶滑竿,滑竿的中央不是软椅,而是一根直耸云霄的长竹竿。几声锣响之后,敲锣的中年汉子毫不意外地说了几句:江湖救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之类的场面话,聚拢的人当然就不会少了,尽管大家都是抱着“捧人场”的目的而来,可是有热闹谁不瞧?
中年汉子话音一落,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就跃上了滑竿,三下五除二蹭蹭蹭爬到了竹竿顶端,手脚之利索,立时引来了无数的叫好声。女子到了竿顶朗声道:“诸位看官,小女子出来混饭吃靠的是真本事。今儿我就在这竿顶上呆着,哪一位看官手头还算宽裕的话,不妨铜钱朝小女子扔过来,距离小女子三尺之内若是接不住,我家阿爹赔你双倍!
”下面立刻安静了下来。这根竹竿粗看上去就知道是跟三丈开外的茅竹竿,这么高的距离别说扔个三尺,能不能扔那么高也难说,至于上面那位姑娘,啧啧,更是了不得,一般人就算用绳子拴着,扯那么高也该手脚发抖了,这姑娘居然还能中气十足地说这么久!
那场最终决定大明王朝生死的蝗灾此时还在酝酿之中,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它的降临。这一年的河南虽然受了点灾,可在历史上向来灾如牛毛的河南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一直在“受灾、重建、再受灾、再重建”的循环中渡过千年的河南人,还真没把这趟蝗灾之前的演习当作一回事。相反,数千年的生存经验让河南百姓的生存智慧和适应能力、忍耐力达到了巅峰状态。这种巅峰状态就是,只要还能喘气,就可以活下去,所以我们翻阅史书往往可以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一旦出了大灾有百姓造反,河南百姓极少是带头的。
不就是丢个铜板么?河南百姓虽然手头窘迫,可到底还不像陕西流寇一样穷得只剩下人。这种耍把式的周围,总有些帮闲的汉子不吝啬几个铜钱。于是很快就有几枚铜钱朝红衣女子飞了过去,兴许是丢铜钱的地痞故意作怪,铜钱直接砸向了红衣女子的身体。
竹竿上的红衣女子轻轻一笑,两脚钩住竹竿,身形轻轻一闪避过铜钱,单手一抄,同时接住了飞来的数枚铜钱,动作轻盈而优美,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底下再次传来了叫好声。有了带头的,后面跟风的自然也就有了,七七八八的铜钱虽然不多,可也是从各个方向扔过去,红衣女子在竹竿顶端一边躲闪腾挪,一边一个不漏地将铜钱全都接住,如数纳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