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盯着朝云手中的包裹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对朝云道:“都过了一年了,这一年我个子长高了不少,这衣服应该早就不合身了吧?算了,朝云姑娘,多谢相送,我先走了!”说罢方涛行了个礼,转身大踏步上了跳板。
小旋儿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男人心眼儿怎么这么小!”
“这说明他在乎!”朝云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件衣裳就如此在乎,何况是人?平日里手上有了余钱就会不计较得失地帮助别人,对一件父亲留下的衣服却看重得如同自己的命。如此看来,他不论是对亲情还是友情都是看重到极致的,光从朋友的角度上看,与这样的人结交就不会亏到哪儿去。他现在不肯原谅你,那是因为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比如那个招财,或者二小姐弄破了他的衣服,他会在乎么?”
“那……我应该怎么办?”小旋儿有些丧气道,“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机会多的是,”朝云笑了,“你个小丫头心里别装那么多,一个道歉,犯不着在心里揣一辈子;大家的年纪都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化解这些误会,急不来的,明白么?”
“恩……”小旋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方涛大踏步走进船舱的时候,却看招财一脸愤怒、见金步摇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而进宝则是一脸懵懂地盯着前者。
“你们这是……”方涛疑惑地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招财气呼呼地数落起方涛来,“都说贫贱之交不能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戏文里唱得也好,‘吃饭还是家常饭,穿衣还是粗布衣,知冷知热结发妻’,我妹子虽然瘦小些
,可你总不能看见漂亮女人就把我妹子给忘干净了吧?你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汉子,又不是那些个白脸书生,总不能干那种始乱终弃的腌臜事来吧?”
“我哪有!”方涛一下子急了,眼睛直朝进宝瞟,生怕进宝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除了知道她是阿姐家买来的家奴之外,朝云姑娘的情况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方才也是阿姐把你们强拉走的,我想脱身也不能!我跟进宝的亲事我什么时候赖过了?你放心,三年孝期一过,必定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进宝娶进门来!”
“哎呀!怎么这么就说出来了,羞死人了……”进宝听了方涛的话,立刻捂着脸钻进了金步摇的怀里,“阿姐你说说他!”
金步摇含笑搂住进宝却没有接进宝的话茬,反而指着招财对方涛道:“你还别说,胖子刚才已经跟我吵吵一回了,我说进宝都不在乎,你得瑟个什么?这下子他的气没地儿出,只能找你了。”
“我就知道,咱们几个里面就胖子最会来事!”方涛同样气呼呼地坐下,“老是担心进宝吃亏!也不想想,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我会做对不起进宝的事儿来么?你担心我变卦,我还担心你小子变卦呢!万一将来你嫌我又穷又黑不肯把进宝嫁给我,我找谁给我生儿子去?”
“早说……”招财的连几乎是在一瞬间从异常愤怒变成了笑容灿烂,“虽然我家进宝眼光高点儿,可也没挑剔到那种程度,像你这样的凑合凑合也行……”这一下,别说方涛,就连进宝也从金步摇怀里坐直了起来,一起愤怒地盯着招财,招财见势不妙,立刻低下头满包袱地翻东西吃。
几个人正说笑的功夫,桅杆上的铜铃响了两声,船身轻轻颤了颤,启航。启航后舱门被打
开,船老大领进了一个年轻的劲装武士来,安顿好了之后便打了个招呼退了出去。年轻的武士朝四人扫视了一眼,自己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席地而坐,打开窗户,静静地看着江上的风景。这样一来,方涛四个人也不好意思打闹嬉戏了,上层的大舱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船驶出了码头,顺江而下刚刚行了几十里,年轻武士便一下子跳了起来,右手按住腰间的佩剑,警惕地望着四周。进宝被武士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了方涛的背后,招财二话不说直接向随身包袱下面的砍柴大斧摸了过去,从如皋到中都,从中都又到南京,招财已经跟这把斧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么个玩意儿结实耐用,杀伤力和威慑力都是超强,又不犯朝廷武禁,出远门行走必备良品。方涛也有意无意地动了动身子,挡在了进宝和金步摇的前面。
金步摇却一脸镇定地笑道:“这位壮士稍安勿躁,对方只是窥探而已,并无敌意。”
年轻武士有些讶异地看了金步摇一眼,旋即又恢复了警惕的神色,小心地回答道:“虽无敌意,可我等都在船上,脚不沾陆地时,还是小心为妙。”
过了一会儿,金步摇和那年轻武士齐齐都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一并放松下来。进宝看着奇怪,问道:“阿姐,刚才你们紧张成那个样子……现在怎么就好了?”
金步摇笑嘻嘻地回答道:“当然要紧张!自打一上船就有人盯着咱们哩!”
方涛皱着眉头犹豫道:“我只约摸觉得有人在咱们旁边,说不上远,又说不上近,感觉不到呼吸……又好像什么人都没有似的,连方向都感觉不到……”
年轻武士又是讶异地看了方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