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冒襄吃了一惊,心道自家这点事儿也是前些天刚得了家书才知道
的,眼前这位少年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仔细一想心下又了然:这位刘公子既然能出得起几万两买个家奴,自然不是什么一般的身世背景,或许他们家跟朝中那些大佬有些瓜葛,如此说来,提前知道一些内幕也不是什么怪事,说不准自己的父亲将来还要靠人家关照。当下拱手道:“兄台消息果然灵通,确实如此,在下也正盘算着过几天去襄阳一趟,探望家父。”
刘弘道微微点头道:“荆楚大地英豪辈出,好地方哪!冒老大人此番过去定当有所作为……”话说到这里便卡住不言。
明眼人都知道刘弘道这是话中有话,方以智和陈贞慧自然也能从刘弘道的大手笔中揣测到刘弘道家世背景不简单,既然突然说了这话,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当下方以智含笑拱手道:“刘公子,既然能够共坐一堂,就是大家的缘份,我看刘公子也是人种翘楚,何苦卖起关子来?”
刘弘道笑笑道:“倒不是我卖关子,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罢了!”
“从何说起?”冒襄奇道,“难道荆湘官场还有什么碰不得的东西?”
刘弘道苦笑道:“不是碰不得,而是荆湘之地没什么东西能碰得!”
“啊!”陈贞慧吓了一跳,“水这么深?不至于吧?这辽东闹建奴,西北闹反贼,河南河北山东闹灾,东南沿海闹海贼,天底下最太平的地方就是荆湘、巴蜀、云贵了,冒世伯这趟可是太平差事,难不成这些地方麻烦更大?”
“如何不是呢!”刘弘道说摇头道,“如今西北的反贼被打了回去,要想活命只有两条路,要么受招抚,要么流窜入川或者入荆,这是兵灾;北方连年大旱,天气又比以往要冷,去年可是连广东都下大雪了!你
看看今年,水都往南方来了,从武昌到九江这一带的江堤修成什么样子你们也是知道的!这是天灾;镇守荆湘的是谁?左良玉!这王八蛋是什么货色不用我说了吧?这是人祸;襄阳那里还有藩王,头顶上还有数不清的高官,躲不起,又惹不起,每年的漕粮税银还得准时交上去,不出事儿就怪了!前几任做得好好的,换了冒老爷去了却闹出事儿来,你说到时候谁背黑锅?”
方以智和陈贞慧立时语塞,而冒襄则是一脑门的冷汗,连忙起身道:“还请刘公子教我!”
刘弘道连忙摆手道:“哪里能说教!大家都是方兄弟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朋友,这么客气算什么,我只是手头上有这些消息罢了,若论官场出谋划策,我可没这个本事。我只知道,若是换做我,到了任上如果能装病请辞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那就装糊涂装傻子,反正不能办什么真事儿……”
“额……”陈贞慧不解道,“刘公子这话似乎有些蹊跷……”
“不!不是什么蹊跷!”方以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反而大有道理!你们想想,荆湘之地每年多少银子都是定例,谁捞多谁捞少肯定也都是早就分得妥当的,若是世伯一到任上真想替百姓办什么事儿,肯定得从那些人手里分出银子来给百姓,到时候别说那些大佬们不乐意,就连那些平日拿惯了好处的小吏差役们也未必喜欢这样的上级,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世伯肯定落不到一点好,若是出了问题,大佬们也肯定拿世伯来背黑锅,最好不过早点抽身,反正辟疆兄家底儿厚实,书香传家,父子都有功名在身,回乡做个富家翁没什么不妥;实在不能抽身,那就只能装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