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张士诚尚有余党,亟需收拢汉家优秀儿郎,只可惜,后世之君只顾着‘祖训’却忘了‘世易时移,法亦变矣’这句话,被那些臣子们撺掇着照此执行下去;实际上,还是那些所谓臣子为了自家的利益说话罢了!真正到流寇、鞑子打来的那一天,只要许以官职,他们当中多数人恐怕是最先投敌的,哪里还想得到大明天子!正如《通鉴》上鲁肃所言,臣子降敌,仍不失下曹从事,君王降敌,安能有葬身之地?这些人为了自己能够独揽朝政,不惜以大明朝为赌注!”
“妙哉!”刘弘道击节赞道,“这才是臣子当说的话!可惜了,太多的读书人只顾着自己的权势,却忘了自己的本分!他们心里,不管换了谁当主子自己都能有一碗饭吃,却忘了人之所以为人,还有廉耻二字!晚辈刘弘道见过祁大人,祁大人请上座!”
进来的人正是苏松巡抚祁彪佳,看到刘弘道如此客气,当下亦是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坐定之后,看了看室内,颇有些惊讶道:“刘公子好大的本事,居然能同时请到李香君和刑沅两位姑娘相陪!”
刘弘道呵呵笑道:“祁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香君乃是在下的结义妹子,这位更不是刑姑娘,而是刑姑娘的胞妹,朝云。”
祁彪佳恍然,旋即欠身道:“失礼!失礼!”两女俱是惶遽还礼。
刘弘道亲手给祁彪佳奉上茶碗,看似随意问道:“方才在下在此小坐时,听到祁大人在楼下的高见,实在于我心有戚戚焉,故而斗胆请祁大人上楼相见。”
祁彪佳客气道:“公子不必多礼,只是祁某进门时,听到香君姑娘谈及‘侯爷’,不知道刘公子是…
…”
刘弘道微笑道:“在下是山西来的。”
“原来是……”祁彪佳愕然,连忙起身行礼道,“下官……
刘弘道连忙起身扶住祁彪佳道:“祁大人见外了不是?青楼楚馆,哪里还有官阶爵位之分?”
祁彪佳坚持行了个礼道:“刘公子此言差矣,祁某代苏浙闽粤百姓行这一礼!起先祁某并不知晓其中关节,直到祁某到了苏松巡抚任上,翻阅世宗朝密档才得知,原来当年胡襄懋梅林公(胡宗宪)平倭,军费粮饷倒有大半是青甸镇资助的,这让人如何不得敬?何况官场中人,谁不知道青甸侯乃是‘隐天子’?光是这些年刘侯爷为了大明朝四处救火的事迹,就足够让祁某终身景仰!”
刘弘道慌忙道:“我的祁大人,说话不能这么口不遮拦的!‘隐天子’三个字如何能说得?就为了这三个字,紫禁城里的那位已经跟家父很不对付了,东林人也正愁没这个机会找刘家的茬儿呢,您这话能提么?”
祁彪佳冷笑道:“侯爷手里有太祖、成祖皇帝遗命,东林党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动侯爷分毫的!”
刘弘道摇摇头道:“祁大人恐怕也是听多了官场传言吧?事实上并非如同传言那样,太祖、成祖皇帝就算胆子再大,也断然不会留下什么让一个外人擅行废立的遗诏下来。至于遗诏中写了什么,却连我都不知道,只有刘家历代家主才明白……”
“那……”祁彪佳突然压低声音道,“那为何先帝崩时……”
刘弘道一怔,旋即低声道:“刘家于朱家而言,不过是富贵人家豢养的死士,平日不用,一旦有难,那是要把自家性命填上去的……历代帝王也只有到大行之日才能知道……”
祁彪佳恍然,点头道:“祁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