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被放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一间遮体的衣服其他一无所有。还好张捕头下令打板子的时候交待了又交待,意思意思就行了,否则,方涛不是扶着墙走出来,而是直接被扔出来。
好不容易一瘸一拐地出了城,却看到刚刚搭起不过一天的茅草窝棚已经被拆了个七零八落,而进宝则一边哭着鼻子一边收拾东西。方涛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忍着疼帮进宝收拾。两个人勉强将能用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却发现,原本用来救命用的二十多两银子却被抢了个干净,这下好了,一个铜板都没了。
“哎呀,不好!”正在发愣的方涛突然叫了一声,大拳头直捶自己的脑袋,“胖子肯定出事了!”说罢,连忙一瘸一拐地往城门口跑去,进宝被方涛这么一叫,也突然想起自己的哥哥还没回来,也顾不上心疼财物,赶紧跟了过去。
两人没跑出多远,就看到招财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和方涛一样,两手空空鼻青眼肿。
“哥!你没事吧?”进宝高呼一声,连忙扑了过去。
招财看到方涛和进宝还能站着,也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你哥我是什么人!你可是没看见哪,我正在卖米糕呢,突然百十个人拿着大刀长矛就朝我冲过来了,可咱临危不惧,抄起扁担就跟他们干上了,一个人独战群雄……啊……独战群贼……后来看见对方人实在多,我才抽身而退,万刀丛中过,片铁不加身……”
“可是……你脸都肿了唉……”进宝小心翼翼地提醒招财道。
“肿了……那当然,躲过了刀,自然要挨下几拳头!”招财理直气壮。
“行了行了!都是自己人你还吹什么吹!”方涛一把拉过招财,快速地说道,“中都不能呆了,咱们得赶快走!”
“
哦!”同样被暴打一顿的招财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立刻做好了逃离的打算。
“可是……我们去哪儿?”进宝犹豫道,“我们没地方可去了……”
确实没地方可去了!方涛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天下之大,应该去哪儿?良久,方涛垂下头,低声道:“先回去吧,把东西收拾收拾,至少这里不能呆了!”
这是实话,招财和进宝同时响应。三个人回到住地一通收拾,能收拢起来的也不过是前一天余下的一些糯米粉和白面。包袱都被翻个底儿朝天,不过除了银两,什么都没少。方涛收拾了菜刀和炒勺,将自己的破烂长刀背到身上站起身道:“先到林子里避一避。胖子再笼屉什么的用担子挑上;咱们的包袱进宝背了,铁锅和米面我来背。”
三个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收拾妥帖上了路。窝棚区里的百姓没一个人出来送行,方涛回望了一眼,心中既觉得理解,也觉得惋惜,摇了摇头,和招财彼此搀扶着往前走去。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三人钻进林子走了一阵便停了下来,方涛看了进宝一眼,说道:“宝妹,你用水瓮去拎点山泉回来,咱们先蒸几块面饼填填肚子。”进宝应了一声,拎着空水瓮循着水声拎水去了。
方涛这才一下子趴倒地上,有些痛苦地说道:“胖子,帮我瞧瞧,疼得不行!”
招财立刻明白了方涛支走进宝的真正目的,连忙解开方涛的衣衫从脊背往下看去,大片大片的青紫让招财觉得触目惊心,拉下裤子看到还在流血的双股时,招财再也忍不住,低声骂道:“狗入的直娘贼!忒狠了——”大腿上的血已经结了痂,但是依然渗出一些脓水,浸湿了两条裤腿,大片的布料被血痂黏在肉上,难以分开。招财每揭一下,方涛就微
微抖一下。
听到招财的低骂,方涛勉强微笑道:“胖子,我这算运气好的了,那一个差役打板子的时候只伤了皮肉没伤到筋骨;要不然,我这会儿得被抬着走……”
“唉!”招财叹息一声,不再言语,替方涛擦拭掉脓水,又替方涛将裤子拉好。没有药,更没有钱买药,方涛能挨到什么程度,全看方涛自己的造化了。不一会儿,进宝拎着水瓮回来了。这回招财说什么也不让方涛再起身,兄妹两个动手支起锅灶,草草置办了点还算能吃的东西对付下肚。
“明天……我们去哪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个人点了个小火堆,看着跳跃的火光,进宝担忧地问道。
“河南河北山东闹了灾,咱们就算去了也没法做生意,南下吧!”方涛想了一会儿,下决心道。
“南下……难道还是回扬州?”招财有些不甘心道,“咱们在扬州也是有冤家的……”
“南京吧!”方涛没有迟疑,“快到乡试了,咱们卖米糕还是有得赚的……”(我们这里每逢大考,赴考前都要吃糕和粽子,取“高中”之意,到现在依然是,我从小学吃到大学毕业……)
“嗯!”进宝认真地回答。
“可咱们一个铜板都没有,难道一路吃泥巴吃过去?”招财有些郁闷,他最关心的便是肚皮问题。
方涛笑了起来:“天无绝人之路嘛!天气有些回暖了,明儿咱们都早点起身,林子里河堤旁是有些野菜可挖的,林子里也有一些蘑菇香菌,若是无主的竹林还能刨两根笋,咱们还有三四斤糯米粉七八斤白面,只要把野菜香菌冬笋细切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