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言将棠许送到医院,抽血过后,安排她在医院住一晚,第二天做个全面的检查。
折腾了一天,棠许疲劳不堪,哪怕是极其不适应医院的床,还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做了梦。
淅沥沥的雨帘之下,密闭的车厢内,迷乱而急促的呼吸,掌控一切、搅动风云的手……
她看见自己被蒙了双眼,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却在伏上他肩头的那一刻,看见了他的眼睛。
他的眸子像无底的深渊,明明那么黑、那么沉,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她却看见了自己。
她看见自己,陷在他的眼眸之中,一点点被吞噬,溺毙……
棠许猛然一个抽搐,从睡梦之中惊醒。
单人病房里只剩夜灯还亮着,昏暗朦胧的光晕之中,她看见自己床边坐了个人。
他看着她,眸色一如梦境,危险又恣意。
“梦见什么了?”
他问。
棠许刚刚从梦中惊醒,原本就是紧绷的状态,又猛然见了他,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而燕时予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泰然,似乎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他在她醒之前就坐在这里,早不知看了她多久。
棠许霎时间就被拉回了先前的梦境之中。
那是梦,却又不是梦,而是先前真切发生过的……
刚刚还在梦里的人,此刻就坐在她眼前。
棠许只感觉到自己面容滚烫,只能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默默平复失控的心跳和身体。
她体内有奇怪的东西,原本就不受控。
所以梦见那个情形也是不由自主。
又不是她想要梦见的。
见她这个反应,燕时予并没有继续追问,转而打开床头的灯,给她接了一杯水。
“多喝水。”燕时予说。
棠许抿了抿自己有些干涸的唇。
她确实口干舌燥,很需要水。
片刻之后,棠许到底还是转过身,坐起身来。
燕时予直接将水杯递到了她唇边。
“我自己来。”棠许从他手中接过了水杯。
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棠许顿了顿,想要移开视线,却又不由自主看向了他的袖口。
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很显然,他已经换了一套西装。
棠许很快收回视线,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了个干净。
“还要?”燕时予问。
听到这两个字,棠许神思微微一滞。
在车上那个时候,他好像也这么问过她……
她喘得厉害,而他的声音,一如此刻沉稳——
还要?
她那个时候怎么回应的?
要,还是不要?
棠许有些想不起来了。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棠许蓦地捏紧了手中的空杯。
燕时予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从她手中拿过杯子,又给她接了杯水。
听着水落进杯中的哗哗声,棠许内心不受控地升起一股焦灼。
仍然是密闭空间,仍然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呢,仍然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棠许缓缓闭上了眼睛。
直到燕时予又一次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棠许睁开眼,眸光清冷地看他,“燕先生,你能离开吗?我想好好休息。”
燕时予神色从容,语调平静,“把这杯水喝了。”
棠许看也不看那杯水,只是道:“我不想喝了。”
正僵持间,忽然有人敲了敲房门。
像是屋内凝结的空气骤然被打破,棠许竟松了口气,对着门口说了句:“请进。”
房门推开,高岩先是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进来,随后才站直了身体走进来,“棠小姐,感觉怎么样?”
“多谢,已经好多了。”她低声道。
高岩说:“那就好。我来是想说姓廖的那个已经找到了,你放心吧。”
棠许缓缓点了点头。
高岩又问:“你想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棠许说,“当然是报警。”
“当然当然。”高岩顿了顿,又看了燕时予一眼,说,“那我这就找人把他送到警方那里去。”
“这么晚,真是麻烦你了。”
高岩笑着回答:“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眼见着他转身就出了病房,棠许终于又一次转头看向燕时予,“你还不走吗?”
她一再送客,燕时予终于放下水杯,起身朝门口走去。
棠许没看他,却只听见“咔嗒”一声。
门被锁了。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灯灭了。
屋子里又只剩了昏暗朦胧的夜灯,只能堪堪照亮两个人的轮廓。
棠许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回到了床边。
“既然难受,为什么要忍着?”燕时予在她身边坐下,拉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棠许身体已经软了大半,揪着他的衣服,咬了咬唇,反驳道:“说到忍,我哪比得上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