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司机提高了车速,阿飞闭上眼睛,决定梳理一下新项目发布会的事情,以打发路上的时间。但一闭上眼睛,眼前竟浮现出凌影流着眼泪的样子。今天他帮她做了家务,她一回到家就冲到厨房,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眼里瞬间流露出满满的失落,以及难以被抚慰的悲伤,大颗的眼泪从她眼中滑落。那一刻,阿飞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哭。从那间次卧的布置来看,那个叫乔清泽的男人,应该是个很爱整洁的人。是不是那男人活着的时候,也曾经常常帮她整理房间?所以她看到整洁的屋子后,以为他是乔清泽?阿飞又想到了那张已经烧焦的,只剩半页的护照。他睁开眼睛,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网站,决定先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寻找答案。他在搜索栏输入“乔清泽”和“空难”两字,点击确认。很快就弹出了几条带有这两个词条的新闻网页。阿飞点开其中一条,仔细浏览了新闻中的内容。那是一趟飞回海城的国际航班,飞机起飞后不久,突然失去动力,直直地向山谷俯冲下去,最终坠毁,机上63名旅客及机组人员全部罹难,乔清泽是其中之一。事后,遇难者家属到坠机现场祭奠,并收集亲人遗物,在其中一张新闻图片中,阿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凌影,虽然只有一个侧脸。她跪坐在地上,如血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她呆望着被飞机冲击出的焦黑色的大坑,左手拿着一张烧焦的纸,右手抱着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着黑褐色的东西。通过新闻里的简短报道,阿飞大概知道了她和乔清泽的故事。他们彼此暗恋对方很多年,直到她鼓起勇气告白才知道,这些年,男人也在默默喜欢着她。听到她的告白后,乔清泽更改了行程,怀着幸福又喜悦的心情飞回国,他原本应该是想当面对她告白的……可惜发生了空难,她再也等不到他。事故现场太过惨烈,男人的遗体已经在爆炸中化为灰烬,最后只找到半张护照。她抱着的那个玻璃罐,里面装着的,是她在坠机地点敛起的一碰黄土,应该也是阿飞在次卧书柜上看到的那一罐……阿飞默默收起了手机,望向漆黑的夜幕。上车之前,想着阿盈离去的背影,他还在想着那句经典的泰戈尔的诗。他以为自己总算体会了什么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一刻,他不这样想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明明就是生与死。如今,距离那场惨烈的空难,还不到三年时间,这傻姑娘显然并没有走出伤痛。是因为心里的伤好不了,才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糟糕吧……不打扫房间,也不谨慎交友,甚至破罐破摔地对待自己。阿飞又想到了自己之前对凌影的态度,暗叹了口气,好像不该对她那么冷漠……半小时后,阿飞回到了家中。没有脱外套,直接走去次卧,先看看那姑娘什么情况再说。然而推开门,却看到了令他气血上涌的一幕。她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被子压在身子下面,枕头抱在怀里,身体蜷缩着,显然很冷。因为她身上只剩一套内衣……估计是喝酒后身体燥热,阿飞走后,她就把自己脱了个干净,至于衣服脱在哪儿了,反正这间屋子里没看到她的外衣。阿飞按了按太阳穴,把视线转移开,想转身离开。但迟疑了一秒,还是回过身来,她这么睡一晚必然会着凉,还是帮她盖好被子再走吧。他来到床边,想把被子从她身子下面拽出来,然而刚动了下被子,她却翻过身来,面朝着阿飞这边,继续蜷缩着身子。翻身的时候,其中一条纤细肩带滑落到肩头。雪白的肌肤,与黑色的蕾丝面料形成强烈反差,令他的呼吸渐渐发紧。其实阿飞的自制力一向很强,但不代表他冷淡。他也有欲望。面对如此情景,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感到血液在升温,血液的流速也在加快,脑海里甚至冒出了一些十分不应该的念头。意识到自己的心猿意马后,他懊恼而烦躁,伸手按了床头开关,关掉了廊灯。看不见就不会胡思乱想。然后他快速把枕头从她怀里拿出来,放回原位,又从她身下抽出被子,帮她盖好。每一个动作都不碰到她的身体,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悄悄呼一口气,刚要离开,却见她又把身子蜷缩起来,而且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轻轻地抽泣着。就像一只落单的小兽,因为恐惧盲目奔逃了一整天之后,终于精疲力尽地倒在了某棵大树底下沉睡过去。她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怜惜。他坐在了凌影的床边,帮她擦了擦眼泪,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噩梦中的她。她终于停止了抽泣,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踏实。阿飞帮她掖了掖被子,轻声离开了房间。折腾到现在,他也感到身心俱疲,很想好好睡一觉,当然,前提是今晚不再失眠……经过餐厅的时候,看到了酒柜上放着半瓶威士忌,便坐在吧椅上,从冰桶里随便夹了几块冰放在杯子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酒下肚,身子渐渐暖和,精神也松弛了不少,借着微醺的酒意,他决定赶紧去沙发上睡觉。然而刚坐下,却感到沙发触感异样,好像湿乎乎的,又后知后觉地闻到了浓郁的酒味,低头一看沙发上的情形,阿飞闭了闭眼睛,默默站起身来,朝着洗手间走去。他大概猜到自己去机场后,家里发生什么了。他走后,这姑娘不知道想什么,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