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
其实,一共有两根金条。
顾华荣在想,当年顾深奶奶将金条交给他的时候,大概也是想让他以后再传给顾深的吧。
这事,是他没提前打招呼。
此时的顾华荣,气势锐减,从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到现在的无所适从。
他实在受不了压抑的氛围,开口解释道,“是......是用了。当时家里的钱,全用来给你娶媳妇了,小伟结婚时,家里没什么钱,才用了那根金条。”
顾深本不能百分百肯定,说出来也有诈他的成分。
没想到,面对质问,顾华荣表情极不自然,并未深想,一下子就承认了。
听到这话,顾深语带嘲讽地道,“你看,我奶奶留下的东西,你却给了一个外人,而我现在才知道,你提前跟我打过招呼吗?”
所以,凭什么要求他,什么事都要跟他说一声?
胡红珍欲言又止,满脸不赞同地出声,“什么外人?你和阿伟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没有一丝情谊吗?”
两人也算是兄弟一场,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这么生分。
“没有。你认清事实,顾伟是你和前头男人生的,跟我们顾家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用我奶奶留下的金条娶媳妇?”顾深冷漠地强调道。
胡红珍有些心虚,强词夺理地道,“唉,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那就当小伟是用家里的钱,你是用那根金条不就好了吗?”
顾深冷笑一声,指着一声不吭的顾华荣,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赚的钱,一分没给我,对吗?”
“你这……”胡红珍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僵局,将她从两难的境地拯救出来,却又让气氛变得更紧张。
“李娇娇!你给老子出来。”
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走过来大喊。
他一张口,呈现出与他外表不符的粗糙。
李娇娇正看着热闹。
听言,身体往后缩了缩,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
这段日子,每隔两天王健都会来找她一次,催她还钱。
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话术。
今日亦是,王健双目猩红,大声吼道,“我娘对你不够好吗?
当初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借钱的,如今落魄了,你便避之不及。
可怜她花了身上仅剩的钱,给你寄了好几封信,字字句句恳请你还钱。
如今寒冬一过,人都快不行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来人是王奶奶的儿子王健。
王奶奶多次写信催李娇娇还钱,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见李娇娇迟迟不回信,更不还钱,王奶奶唾骂她是白眼狼,自己瞎了眼,才对她那么好。
无奈之下,她只好给儿子递消息。
而那时的王健整天提心吊胆,压根不敢跟母亲联系,更不敢去取她的来信,更别说拆开看了。
而今,风声过了。
王健偶然间拆开母亲的来信,才知道李娇娇竟欠了他们家整整二百块钱!
于是,王健兴冲冲地找到顾家,先是好言相劝,希望顾家尽快还钱。
可顾家说什么都不给,称没有这回事。
王健火冒三丈,他放下狠话,威胁顾家,如果不还钱,就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让顾伟继续去蹲局子。
但也只是说说,他不敢招惹革委会的人,假如连他一起抓了,就完了。
自家里财产全部充公,他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由奢入俭难,好日子过惯了,他哪能吃的了苦。
大人还好,小孩更是难以适应,之前一直被娇生惯养着,风一吹就头疼脑热的,时常生病。
再加上,下放的农场又传来消息,老娘病危,急需用钱。
他也有难处,缺钱啊。
否则也不至于三番两次的过来要钱,他也是个要脸的人,可却次次碰壁,无功而返。
顾家斟酌良久,最终选择不还钱。
家里日子也不好过,而且还欠亲戚钱呢。
当听到王健的威胁时,胡红珍恍然,心里动摇了。
顾伟也是,他甚至发话,还钱吧。
只有李娇娇坚持不肯,要是再还二百块,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本钱做生意啊?
她站在王健的角度,换位思考,大胆地猜测王健只是色厉内荏,虚张声势罢了。
而在后面几次上门,果然证实了王健只会嘴上嚷嚷,根本不敢去革委会。
如今,顾家人不再理会王健,任凭他在门口吵闹。
最近几天,顾伟一直垂头丧气,满身阴郁,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甚至和家人说话都变得无比困难。
当顾深来时,他在房间里躲着,并没有出来。
屋子隔音不好,顾华荣吼出那句“考上清大”后,他便知道,顾深考上了大学,还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学校。
更甚者,连李娇娇都能考上,他却……
之前,王健来时,他都没有出面,任由李娇娇去处理,此时仿若受了刺激一样,他快步走出来,指着王健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