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拢。
许星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缺了一段记忆。
关于离婚前后那段日子的记忆。
在拐角处,她脚步一顿。
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本就烦躁不安的心情,越发沉重。
那一瞬,心里仅存的一抹宁静也被打破。
最近,顾伟一直惴惴不安。
自从王副厂长落马后,他便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受到牵连,也担心自己被紧揪着不放。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出了革委会。
若是被发现靠着王副厂长的关系才出来的,会不会再把他抓起来?
毕竟他确实干过投机倒把的勾当。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度过了数日,那群人终于离开了吴城。
上天还是眷顾了他,那群人并没有在此事深究。
顾伟不知,他们其实是打算深究到底的,只是革委会一口咬定,顾伟没有投机倒把,是犯了别的事,所以才关两天就放了。
革委会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要不然他们内部的人也要受到牵连,谋私罪,包庇罪,贪污罪,数罪并罚,他们就得跟王副厂长一起被下放农场了。
因此,这事才不了了之。
压在心头的重担刚卸下,他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近些日子,顾伟敏锐地察觉到,来自钢铁厂工友们对他的排挤。
他们不再因王副厂长的关系,对他有所忌惮。
也不再掩饰对他的不满。
在工作中,他遭受着冷嘲热讽,感到极度压抑。
人的心理总是充满矛盾,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抱着散心的念头,顾伟下班后不由自主地又来了许家所在的这条巷子。
今天他并没有抱着能见到许星的想法,只是想过来透透气,暂时逃离顾家。
现在家里是一团糟,让他烦得很。
当看到许星从他身侧穿过,他又惊又喜,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以前她不是只喜欢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许星没理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院子的走去。
顾伟受不了这种冷待,他伸手抓住许星的手腕,使劲拉着她,靠近他。
许星头疼欲裂,脑海中闪出一幅相似的画面,她同样是被握住手腕,用力往他的方向一扯。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心里直犯恶心,用力甩开他的手,讥讽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什么?”顾伟惊愕地看着许星,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请你自重。”许星努力平复着情绪,不让自己失控,“你是个有家室的人,麻烦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顾伟听言有些茫然失措,但许星所言是事实,自己确实会给她带来困扰。
他不断为许星冷淡的态度辩解,是自己越界了,她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回到家中,许星左手轻轻揉压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痛的症状,一些零碎的片段不断闪现。
令人奇怪的是,下午她还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会缺少一部分记忆。
而此刻,她就全想起来了。
前半部分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感情被生活琐事消磨得所剩无几。
顾伟见许星整日忙于奔波在医院与家之间,许久未曾精心打扮自己,再加上他成了吴城首个万元户,心里有些飘飘然。
而且在胡红珍眼里,自己的儿子哪里都好!
便一直在撺掇着。
只要顾伟松口离婚,想必会有一群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会争先恐后的想嫁给他!
胡红珍说得次数多了,渐渐地,顾伟也把这些话听进去了,他想要个儿子。
于是,他向许星提出了离婚。
如果一切到这里就结束的话,也没什么。
许星顶多怪自己看走了眼,识人不清。
可她不放心女儿们在顾家,想争取她们的抚养权。
但胡红珍不肯给。
她在大孙女刚出生的头两年里,还是挺上心的,无微不至。
后来迟迟不见孙子的影子,她便开始对许星恶语相向,斥责她无能无用。
大孙女却十分维护许星,这让胡红珍心生不喜。
长此以往,祖孙关系变得越发生疏。
在顾伟发迹后,她更看不上两个丫头片子,满心期待能有个大胖孙子传宗接代。
但是许星要带走孩子,胡红珍又说什么也不同意。
一个也不准她带走。
双方陷入僵持中。
许星态度坚决,如果要离婚,必须得让她带走孩子。
胡红珍恼怒,表面佯装同意,声称让两个孩子自己选。
背地里,她却威逼两个小孩,让她们选择留在爸爸身边,否则就让她们再也见不到妈妈。
甚至在孩子们哭闹不休时,她不仅不去安抚,反而动辄打骂。
大女儿自幼体弱多病,小女儿年纪小不知事,哪经得起胡红珍这样折腾,均生起病来。
虽然儿子有钱,但胡红珍骨子里仍是个小气吝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