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杨氏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过。
当赵福残破的头颅从她的怀里被踢飞出去的时候,当那半颗宛如空壳子的头颅在地上又摔裂的时候,赵杨氏觉得自己内心都充满了怒火,想要撕碎眼前人的怒火。
赵杨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起来随手抓着什么东西就砸向了安小舞。
“贱人,去死吧!”赵杨氏单手抄起来铲子砸向了安小舞的头。
安小舞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将死之人。
那句她询问她可要下去陪赵福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赵杨氏的眼睛就像能看见放慢的画面一样,眼前是安小舞靠过来的脸,和放大铲子。
这都伤不了她,她没有能耐替儿子报仇了啊,她的阿福啊……
赵杨氏“呕”得又吐出一口血,两眼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娘!”
赵河大喊着扑过去接住了赵杨氏的身体。
赵杨氏嘴巴张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可她的胳膊还抬着,手指指着安小舞,唇瓣哆哆嗦嗦好似在说什么话。
“娘,娘……”
“大夫呢?”
“赵大夫呢?”
赵大夫在人群里看热闹呢,被不知道哪个人推了一下,头皮发麻地提着药箱再次走了进来。
瞧着赵杨氏的样子,赵大夫心里有数了。
这是中风了啊,本来赵杨氏这两日就身体受创不少,现在又多了风症,恐怕要准备后事了啊。
但是赵大夫眼角的余光扫见地上那滩,脸色微变,只来句“先抬屋子里去,容我先施针试试”的叹息声。
赵河连忙起身把赵杨氏抱屋里去。
“娘怎么了?阿福呢?”赵忠在村民的帮助下,终于回来了,还没到家就听见了赵河的喊声,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就问。
不等听见回答,赵忠就看见了地上赵福那七零八落的尸体,“呕”地一声,又去旁边吐了。
“爹,”赵牧转过头看看赵忠,又看了看拿着铲子站在院子当中的安小舞,心情越来越复杂。
他不知道别人看见没有,他看得很清楚,刚才安小舞只是从赵杨氏手里把铲子夺下来了而已,至于赵杨氏为什么会晕倒吐血,他真的想不通。
赵忠吐完了,指着安小舞骂道:“我们家本来好好的,因为你来了,我三弟死了,我娘病倒了,还有我闺女,也不见了踪影,你果然是个祸害,滚!滚出我们家!”
安小舞把手里的铲子扔了,转身就要走。
“站住!”
又是一声厉喝,这道声音来自于赵河。
安小舞偏过头看他。
孙芳也脸色不太好的跟着走了过来。
她只是听说没有见到过安小舞的可怕之处,去道观求见道长,只得到一句“顺其自然切勿强求”,再问,也不过是“有可为有可不为”罢了。
孙芳以为顺其自然切勿强求的意思是,现在安小舞还小,她不愿意当下成婚便顺着她,等到她及笄了再谈此事。
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让他们分开的意思?
孙芳抿紧唇瓣,眼神复杂地看着安小舞,这事儿弄的,咋就闹出人命了呢?
刚看见赵福这样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恶心恐怖,并不觉得悲伤,这样的小叔子就是人渣,败类,死就死了,可看着赵河这么难怪,听着婆母的嘶吼声,她也渐渐代入了这股悲伤的感觉。
说到底,也是一条人命,也是她夫君的亲兄弟啊!
还有婆母,孙芳瞧着,把赵福送走后,就要接着把赵杨氏送走了。
因为一个只是交换了信物定了亲的儿媳妇把家里搞成这样,安小舞是肯定进不了赵家的门了。
可让她说出退亲的话,孙芳也说不出口。
孙芳心里有道声音,赵厌和安小舞的关系不能断,想要厌儿恢复如常,确实要靠安小舞。
安小舞止住脚步看着赵河朝着她走了过来。
“是你做的吗?”
赵河低着头,低声问道。
安小舞嗤笑:“怎么?你们赵家又死了人,找不到凶手,就把这个罪名扣在我头上是吗?”
“你不过在你家住了一夜而已,和这位赵三叔也没见过几面,你是觉得我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么?”
“你为何认为,我一个13岁的小姑娘,能搞死一个可以当我父亲的壮汉?”
赵河沉默。
他第一反应就是,安小舞是厌儿未过门的媳妇儿,他不能说赵福欺辱她的事情。
可他又觉得,家中成了这样,安小舞和厌儿,很难再继续。
“不是你是谁?你就是个妖女!从你来了我家,我家里什么时候安生过?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胡乱勾搭男人!”
“就算你嫌弃厌哥是个傻的,你也不能对阿福下手,他都能当你爹了!”
赵忠忽然原地跳起来指着安小舞发作。
安小舞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忠。
赵忠还在骂,每一句都是污言秽语。
大意就是安小舞来了赵家,本来是要嫁给赵厌的,来之前不知道赵厌的情况,看见赵厌这样,就有了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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