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越走越近,吴练暗道了一声,真是丰神如玉!
“裴解元客气了,李家主向来爽言爽语,况且此处也无外人。”
吴练微微欠身,笑着答道。
裴信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个吴练,从来寻他时,话都少得可怜,没想到竟有一份儿不输给郭大的圆滑。
这样的人才,吴尚书舍得让他跟着三娘子,可以猜到三娘子如今在吴府的地位。
吴练说完,又从袖中摸出一些银钱,不由分说放在了李佩手边的案几上。
“我们姑娘说,请李家主多多少少留些本钱,否则姑娘下回可不敢再从李家拿货了。”
吴练说完,拱手谢过便走。
李佩来不及推拒,只能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带着三筐咸货,驾马车逃也一般离去的背影。
“大哥怎么来了?”
李佩刚问完,忽然想到这几间货栈从前一直是她大哥打理的,便又了然一笑。
“师傅想送些咸货回家,我便做主从咱们货栈里挑了些,都是刚晾好的,味道不至于太重……”
裴信嗯了一声,转着马鞭应道:
“你是家主,这样的小事,不必向我解释。”
瞧见了吴练对李佩的那份客套,裴信悬着的心慢慢松了下来,可惜李佩的下一句话,又令他浑身重重一坠。
“我跟你说大哥,师傅这个人就是太客气,在明净院那会儿都说好了用她供奉的佛珠抵了银钱。”说到这,李佩苦恼地晃了晃腕间的佛珠,“可她还是……唉!师傅总这样护着我,怕我吃亏……”
裴信脚步一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串红花梨佛珠,漆黑的眼眸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只一瞬息又变得若无其事,继续朝外走去。
……
吴府,浣纱来到大厨房门口,一眼瞧见几乎堆了满院子的咸货,头都大了。
“这是三娘子遣人送回来的?”
几个长随苦着脸,连连点头。
为首一人道:
“原本只有三筐,可刚启程,李家又来了人,说是三娘子的意思,恐三筐不够分,这不……小的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悉数运回……”
浣纱点了点,一共十五筐,半人高的竹筐,装着满满当当的咸货,不怪如此费力。
馥春院里。
江氏怔了片刻,点着手指道:
“给庄家送三筐,江家三筐,咱们自己还剩九筐,九筐!吃到猴年马月去?”
吴守忠摸着胡须笑道:
“朱相府上也送三筐,再有许箴言那里,也送去些。”
江氏犹豫道:
“许御史家便罢了,朱相府上……会不会不妥当?”
吴守忠明白江氏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咸货不是多稀罕的物什,只怕朱府高贵,不稀罕呢。
“夫人不晓得,朱相曾任湖州知府,虽说只有短短三载,可到底是辖地,感情自然是有的。另外,叫阿珏再从花房挑两盆珍品花木,一并送去,这样也显得亲厚。”
江氏点点头,这样一来,只剩下三筐倒好解决了。
至于怪孩子乱花钱什么的,江氏倒没想过,不过一些鱼虾,不算什么。三娘送的多,说明她想得周到,这有什么不好?
……
朱府。
朱相的孙子朱维庸亲自接待了吴宗珏。
朱维庸看着三筐散发着隐隐腥臭味的咸货,呆了好半晌。
这是鱼干?
朱维庸用尽毕生的功力才勉强忍住笑。
他们府上,还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上门礼。
见状,吴宗珏面色微红,讪讪道:
“朱兄知道我妹妹在湖州当佛女,顺道送些咸货回京,不是什么大事,朱兄就当……当零嘴好了,我尝过,味道是真不错……”
朱维庸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阿珏,你这性子,还真是……行了行了,等祖父回来我来跟他说,多谢你亲自跑一趟。”
吴宗珏见他不似平常严肃,有些想蹬鼻子上脸,于是笑容可掬道:
“大舅兄,阿柔得不得闲?我想……”
听他又提起阿柔,朱维庸立刻收起笑容,板着脸训道:
“想什么?阿柔也是你叫的?还有,谁是你大舅兄?别以为阿柔给你绣了个荷包就能登堂入室了,我告诉你,不到成亲那日,能叫你见到阿柔,我这个朱字就倒过来写!”
吴宗珏被训得缩着脖子,却一声都不吭,完全没有了上阵杀敌时的勇武无双。
……
朱相回到府上时,已值晚膳时分。
“祖父累了一天,我吩咐人给您煮了些粟米粥,粟米温补,您多少吃些?”
近来秋高,朱相风寒初愈,胃口差得紧,见了浓浓的一碗粟米粥,仅剩的一点胃口也全没了。
朱维庸见状,便道:
“祖父大病初愈,不好吃油腻之物,我给您准备些清淡小菜如何?”
朱相除下外袍,换了家常麻衣,闻言嗯了一声,道:
“不用多,一两样就成,没胃口得紧。”
不多时,两样清淡小菜并一碟子银鱼干就送了进来。
朱维庸看到那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