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筠院一众下人的说辞,皆与浣花所诉一般无二。
倒是碧柳院的几个大丫鬟,说出来的话叫张管事察觉到一丝反常。
“青绡姑娘说,阮姨娘在青筠院时,并未与吕姨娘起争执?”
浣花本家姓吕,故而张管事称她为吕姨娘。
张管事语气寻常,似乎只是随口打了声招呼。
可不知怎么的,跪在地上的青绡却觉得头皮发麻,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是,两位姨娘就是叙叙家常,没......没起争执。”
张管事颔首,转而问另一个大丫鬟青纹:
“从青筠院回去,青纹姑娘都忙了什么?”
青纹年龄略小些,闻言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磕磕巴巴道:
“奴婢,帮着阮姨娘更衣,绞,绞干头发......”
张管事上前一步,压迫感更强,冷声道:
“那日未曾下雨,更衣便罢了,为何要绞头发?”
青纹抖着肩膀,嘴唇打着颤却说不出一个字。
“来人,上针刑!”张管事脸色森寒,狠厉的目光牢牢盯着几乎跪不住的青纹,“几位主子俱在,小小婢女,竟敢拒不答话,可见心中有鬼,再不如实招来,那便尝一尝我的手段!”
听着张管事的厉声责问,再看到面前两排闪着冰冷光泽的银针,青纹泪流满面,满心的惶恐几乎淹没头顶。
......
碧柳院中,青纹瘫在地上,衣裳被冷汗浸湿,凉彻心扉。
廊下,吴侍郎与吴老夫人母子俩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氏面上佯装惊怒,暗地里却目露赞赏地扫了一眼浣纱,浣纱垂眸敛容,掩饰住眼底的一丝笑意。
“你是说阮氏与浣花起了争执,回来后气不过,自己喝了......伤胎药?就为了栽赃浣花?”
吴老夫人脸颊抽动,眼神中尽是不可置信道。
青纹嗫嚅道:“是,那药是,是阮家托人悄悄送进来的,阮姨娘说,她说......”
“她说什么!”吴侍郎一声怒喝,只觉得血气直往头顶上涌。
青纹闭上眼睛,心一横:“她说只喝上少许,不要紧,只教吕姨娘受了教训便好......阮姨娘还说,最近老爷不来碧柳院,定是叫吕姨娘勾了魂,阮姨娘听说吕姨娘常常前往书房,心里很是恼火......”
吴侍郎很想大声呵斥她胡说,阿阮有多重视孩子,他都看在眼里......
可想到那一大片血迹,吴侍郎又忽然想起被人从九曲回廊上抬回来的冯氏,那一声反驳无论如何也没能吼出来。
阮氏一向工于心计且心肠毒辣......
吴侍郎怔怔地想起从前江氏说过的话,以往觉得刺耳,如今经历了许多,竟觉得江氏所说的话,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冯氏的那个孩子,不就是折在了阮氏手中?
还有,她的确喜欢孩子,可她以前也利用孩子争过宠......
江氏为何寻了产婆暗中下手,不就是因为阮氏怀着二娘的时候,眼看着快到了生产的日子,不知怎的,竟与阿珏起了争执。
阮氏从台阶上滚落,当场就见了红,她一直哭诉是大郎推了她......
那时大郎尚未满五岁!她身边一向围满了丫鬟婆子的......怎么可能是大郎?
她这般行事,就不怕腹中的二娘真出了事?就像现在一样......
想到这,吴侍郎恍回了神,一字一句地吩咐张管事:
“去搜,去屋里搜,把那药给我找出来,没有药也该有药渣,全都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管事寻了婆子进屋去搜,见状,那浣花也颇有眼力,也不起身,膝行至吴侍郎脚边,哭得凄凄惨惨道:
“老爷,妾有错,妾去书房,只是心中担忧老爷,想远远地瞧上一眼,这才没让阿吉通报,不想竟惹出这样的误会来,求老爷看在妾一片真心的份儿上,饶了妾吧,否则,否则妾寝食难安......”
吴侍郎看着伏在脚步边哭得好不愧悔的浣花,再扫过她那一身的素净,不由得重重一叹:
“此事与你无关,起来,回青筠院去吧。”
浣花用帕子点了点泪珠,乖顺地朝着吴侍郎几人行了礼,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江氏时,顿了瞬间,四目相对,江氏微微垂下眼皮算是回应,浣花这才半弓着身子慢慢退去。
不过片刻,搜屋的婆子便带着“证据”走了出来,张管事上前两步,捏起药渣仔细辨认了一番才道:
“回禀侍郎,旁的老奴不甚清楚,只是此药渣中含有赤汞,老奴一瞧便知。”
赤汞?
吴三娘挑眉,难道是水银?那也太毒了吧!
吴侍郎脸上愣愣的,心里却如坠冰窖。
吴老夫人脸庞涨紫,指着院门厉声喝道:
“去给我查查,到底是谁把这脏药带进来的!咱们吴府,咱们吴府,清贵人家!这叫外人怎么看!”
徐嬷嬷见她气得气喘吁吁,忙上前替她顺气:
“老夫人莫急,府中有老爷和夫人在,什么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