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有些尴尬,因为此时沈桑鱼正疑惑的看着他。
“我看你坐在地上睡着了,所以我……”沈安嗫嚅着,话语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只觉得这解释听起来竟如同欲盖弥彰一般。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述清楚方才发生之事。毕竟,他不仅擅自爬上了人家姑娘的床榻,甚至还在此呼呼大睡过去,如此行径,着实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而沈桑鱼直到此刻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竟然一直紧紧地搂着沈安的脖颈不放,脑袋更是肆无忌惮地枕在了他的臂弯之上!意识到这点后,她不禁面红耳赤,慌乱地将手抽回,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迅速朝床铺内里挪动身子,最终乖乖躺回到属于自己的那方枕头之上。与此同时,沈安也如释重负般缓缓收回那条早已被沈桑鱼压得麻木不堪的胳膊。
说来也怪,许是因为睁开眼时所见到之人乃是沈安,沈桑鱼心中并未生出太多抵触与反感之情。倘若换作他人,恐怕她早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跶而起,继而怒目相向、大声呵斥了吧。
“我已经派人去找刘权,跟他要司州其他翼卫队的花名册了,他现在有意讲和,一定会给的。”其实沈安自己心里明白,她阿父十之八九是不在了,毕竟好几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他们当时收到的战报就是翼卫队全军覆没。
“双峰山在哪?我想去看看。”亲身经历了战争的残酷,沈桑鱼更加清醒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命如草芥。她这两次之所以能活下来,第一次是因为庄子晟运筹帷幄,并州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第二次是因为有沈安在身边护着她,她才全身而退。
“还是别去了,去了也不会有结果,从战场上清理过去的尸体成千上万数都数不清,有的集体埋了,有的烧了,还有的甚至直接扔在那让鸟兽啃食,到最后只剩下皑皑白骨。”沈安真心不想沈桑鱼去那,因为真的太残酷了。
“我就远远的看一眼。”沈桑鱼脑海里已经想象的到那双峰山将是多么凄惨恐怖,她一想到她阿父最终客死他乡尸骨无存。她就心口一阵绞痛,泪水止不住的流。
“那就先等刘权把其余的花名册送过来之后再做定夺吧!”沈安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朝着沈桑鱼走近,随后轻轻地伸出双臂,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此刻的他,心中充满了怜惜和无奈,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安抚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子。
而沈桑鱼呢,对于沈安的拥抱并没有丝毫的抗拒之意。其中一个原因是,此时此刻的她确实极度渴望有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可以给予她一些慰藉,抚平她那颗饱受创伤的心;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在她的内心深处,沈安有着与众不同、无可替代的地位。曾经在她心中占据着最为重要位置的那三个人,如今却只剩下沈安还陪伴在她身旁。
于是乎,沈桑鱼彻底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与顾忌,纵情地哭泣起来。她哭得如此肆意放纵,以至于鼻涕和泪水混作一团,源源不断地流淌而下。不一会儿工夫,沈安胸前的衣衫便已被她的涕泪浸湿了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清晰可见。然而,沈安对此毫不在意,只是默默地紧紧拥抱着她,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为她驱散所有的悲伤与痛苦。
沈桑鱼大概是哭累了,带着哽咽声睡着了,睡着后手还死死的抓着沈安的衣袖。沈安轻轻的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身子,看着怀里的可怜人,他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给她想要的生活,让她幸福。
两人被亲兵吵醒了。
“你再睡会。”沈安把被子给沈桑鱼盖了盖,小声说道。然后他披上披风走了出去。
沈桑鱼又开始满脑子都是双峰山的凄惨样。
中午时分,刘权就派人将花名册送来了。厚重的一大箱,沈安和沈桑鱼迫不及待的开始翻阅。两人都希望能有奇迹出现。不过希望的越大失望的越大。两人找了一下午,还是哪个队伍里都没有沈拓的名字。
沈桑鱼坐在地上休息,她没想到上次的离别竟是永别。因为昨晚睡前哭的很严重,今早起来眼睛还是肿的,头晕脑胀的。她扶着额头,让自己冷静了一会。
“明天去双峰山吧!”沈桑鱼对沈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