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中带有的极度恐惧感,逐渐随着这沉静内室的气氛而一再加深着。现在的欧阳杀青,已是汗印衣背,伤口被汗水一浸,钻心的疼痛使胳膊抽搐起来。
沉寂过后,终于那个面壁之人,开口说话了:“代皇口谕!”
欧阳杀青立刻跪倒在原地,面向那站立之人的背影,诚惶诚恐地说道:“臣欧阳杀青,跪听圣谕。”
那个人依旧原地不动面壁而立,继续说道:“欧阳杀青,一意孤行,坏我设计,理应当斩,念此前功,赐茶一碗,自饮罚痛,芙蓉寻安。臣子黄铎,身为头人,督导不力,酿成恶果,责尔十日,面壁思过,调离江城,降级待令。”
圣谕如同一盆凉水,给欧阳杀青从头顶流到脚底纵贯了个透,使他身心彻底处于寒凉之中。他那颤抖着的惶恐之声,接着还未落下的圣谕余音紧回道:“罪臣谨遵圣谕!”而后,他跪爬几步,移动到桌子旁,手扶桌子边,站起身来。抖动的手伸过去,把茶碗慢慢端到嘴边。心里在默默念叨着,代皇呀!代皇!我几十年来血雨腥风为王朝卖命,到今天却换来您的一碗万蛊噬心毒茶……也罢!既然您不赐我死罪,这碗万蛊噬心的惩罚我领了。
欧阳杀青狠下心来,一闭眼,就将那碗茶水灌下肚去。他手握空碗极力想镇定下悲凉的情绪,可身不由己,手在加剧抖动,茶碗在颤抖中坠落在地,‘啪’一声,碎成了几块。他情不自禁摇了几下头,便转身急急忙忙推门而出。他知道主子的蛊毒是天下第一,叫你亥时死,不见子时灯。这万蛊噬心的毒药会在几天后发作,现在最首要的事,就是要尽快抓紧时间,赶紧到圣谕里说的那个偏僻地方,把自己安顿下来,坐等那无比痛苦可怕时刻的到来。
欧阳杀青步履踉跄,走出了‘黄家酒楼’,外面的阳光使他刚才处于幽暗密室里的双眼有些不适,他微眯着眼睛缓解了片刻。一番短暂略思,记忆停留在数十年前那段美好的年华中……片刻之后,他选中了面朝西北的方向,沿着一条官道,急急前行。伤痛加上刚才喝掉的万蛊噬心毒茶,虽说那茶不能马上见效,可精神上却备受着摧残。汗流浃背,发黏衣湿,在连续叹气声中,他想早点赶到那个远远的已经残破的旧屋,那个曾经给他留下美好记忆的芙蓉湖,那个把自己青春留下的地方……他脚步丝毫不停,努力用自身抑制力,控制着难以忍受的伤痛和精神上的影魔,向前,向前,再向前……
阴魂山广袤无垠,最近处距源江城十几里,山势极其险峻,江水与山脉在此地形成直角,源江大体是由北而南流淌,阴魂山脉则自西向东横卧于江边。山体临源江的东面是悬崖绝壁,源江水流速湍急拍壁而下。山中有一道幽深的纵向峡谷,将靠近源江城这里的阴魂山脉分为东西两半,原先通向源海城的道路就是从这条峡谷中通过的。
丰明烨一行三个人,过城南八里庄五头河木桥后,就直奔妖魈魅藏身之处而来。他们在距离那条峡谷约二里多的地方,也就是在原先那条道路,与现在绕山路的交叉点附近。忽然发现,前面通向峡谷方向出现了一匹枣红马,马匹沿路向源江城慢慢跑过来。
随着这匹枣红马不断前行,与三个人距离也越来越近,竟然是一匹鞍、镫俱全,且无人乘骑的马。
黄骠马背上,丰明烨身体前面的那个脏孩子,一边用手指着那枣红马,一边快嘴惊叹着:“红马!一个没人要的红马!”
丰明烨并没有觉着奇怪,内心猜测这匹马的主人,可能是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许马匹耍脾气,把人甩掉,先跑了。如突然遭遇惊吓,或者借骑生马等等事情,不足为奇,以前也常常遇到过数次这样的事情。他立刻一抖缰绳,催马向那匹枣红马迎上去,想把它给圈截住。
枣红马健壮高大,警惕性很高,看到有人马过来阻挡着它,突然间向左一转头,躲了过去,继续向源江城的方向跑动。
就在枣红马躲闪时,脏孩子急了,嘴里喊道:“哎……它跑了……”
丰明烨一看,嘿!你还挺机灵的,在两匹马刚要交错而过时,身体随着黄骠马起落的步伐,纵身悬空,在空中瞬间旋转身体并急速侧移,由黄骠马之身落到枣红马的背鞍上。前身俯探,将缰绳抓在手中,随手一拉。
枣红马被这突如其来的人搅得恼怒起来,随着拉起的缰绳前蹄腾空竖起,一声长啸,想把那背上的人给甩下来。可是丰明烨却随它而俯动,好像已经吸附于背上一样。它只好落下前蹄的同时后腿又开始尥蹶子,来了一个马屁股朝天。可脊背上的丰明烨也顺势后仰,人的脊背和马背相贴在一起,以柔克刚,生生把它的躁性攻势给化解掉。枣红马无奈之下后蹄子落地停在原处,只是鼻孔不停地往外喷着气。
这一切被身后不远处的钱通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丰爷,真乃神人!骑着马赶紧上前数步笑着说道:“哈哈,开门红呀,丰爷!发财,发财,捡了一匹好马。”
黄骠马上那脏孩子被丰明烨这瞬间的举动给惊了个不轻,吓得伏在马背上双手抱着马脖子,惊骇地瞪着眼睛:“哎呀……这……这……”幸好有丰明烨在这儿,黄骠马才没有发出脾气来。它只是在原地回转过身来,踏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