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直进了分给他的一间干净院子,进了房里,坐在插了几根孔雀尾的粉彩大花瓶下,捧着茶就蹙眉等人进来。
“老爷!”迎春哽咽着,扑到贾赦怀里,“老爷,险些就见不着你了!”故意地把手腕子举起来,将那饶了三四圈的明黄丝绦露出来。
贾赦被要训斥迎春太轻狂,就算家里有点事,也该忍一忍,等他跟贾琏回去了处置,不该家丑外扬地叫外头人笑话了;谁知一眼瞧见那明黄丝绦,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握着一方缨络出珠碎八宝手帕给迎春擦着眼泪,先不问迎春,只看向低眉顺眼着跟进来跪在地上的可人,“这是怎么回事?”
可人跪在地上,抽噎道:“老爷,你也不在家,二老爷也不在家,老太太瞧门前御史走来走去,生怕人弹劾了二老爷,就叫人拆了兽头大门,扒了荣禧堂,将荣禧堂后廊并两边的下人房都封了交给朝廷处置……姑娘那王奶娘急着收拾自家的东西,带了姑娘去下人房那,就不管了……姑娘年纪小,一把被老太太撵出府的吴兴家的抱出家门,若不是遇上了冯将军……只怕姑娘就……”
贾赦虽贪花好色,但如今身在西山校场,身边是一群身份不在他之下的人,不敢一味地糊涂;再则眼下也不是贪恋美色的时候,于是搂着迎春,瞧那可人哭得我见犹怜,也不动心,只捡着要紧的问:“那王奶娘不是被撵出去了吗?”
“……老太太说她没有大错,还依旧用她……”
“那吴兴家的怎么叫撵出去了?”贾赦又问。
可人瞧贾赦看她的眼神虽急切,但不像是糊涂着要站他便宜的样,就回道:“那吴兴家的走在咱们家大门前,就敢捂住姑娘口鼻……几乎没把姑娘闷死……老太太听说街上人都瞧见了,怕坏了二太太的名声,所以撵了她。”
“岂有此理!我撵出去的人,她们还要重用;大庭广众谋害姑娘的人,竟然只撵出去就算了。”贾赦鼻子里冷笑连连,重重地嘿了一声,冷笑道:“我倒要瞧瞧,她们弄丢了迎春,要怎么给我个交代。”
“老爷,”可人犹豫踌躇着,见迎春看她,索性心一横,把听来的话都说了,“王奶娘一家瞧姑娘丢了,也不知道上报,一家子就那么逃了;老太太听说了,只当王奶娘一家拐带走了姑娘,也不叫人报官,也不叫人张扬着找,只说找不回来姑娘,就哄着老爷说姑娘顽皮掉到水井里淹死了,年纪小不能发丧就送到外头埋了……我被捆在马车里,听周瑞两口子、郑华两口子打哑谜,像是都知道姑娘叫吴兴两口子带走了,都不肯去管呢。”
饶是原本不在意迎春,但看他不在家,贾母、邢夫人、王夫人不肯给他一份薄面关照迎春,贾赦也不由地怒了起来,红着眼睛说:“哪怕我再不好,总是她亲孙女,竟找都不叫人好好地找一找!”生着气,也不问可人怎么出的府,只挥手对费大、王善保说:“准备了轿子,明儿个一早回城,当面跟她们算账去。”
“老爷不可!”迎春忙握住贾赦的手,瞧贾赦成日里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如今才来西山校场一天,两只手就累得哆嗦个不停。
贾赦望着迎春腕子上的明黄丝绦,心思一转,想着迎春一定又遇上皇帝了,不然就算是冯唐也拿不出这样一根金灿灿的丝绦来,咳嗽一声对可人说:“这边没有女眷,你跟了你费大叔提了水,去屋后洗漱了,再给姑娘准备下热水来,今晚上就留在后面屋子里歇着吧。”
“是。”可人福了福身,擦了眼泪,就跟着费大、王善保去给迎春收拾屋子。
迎春瞧这地方果然是军营,虽也才插了几根五彩斑斓的孔雀尾点缀,但堂上挂着的是气势汹汹的《万马奔腾图》,摆着的是棱角分明、修饰不多的铁梨案,就连贾赦手边的茶,一样是碧螺春,都比贾家的少了两分脂粉气。见贾赦看她,忙端正地坐好,“老爷,你忘了,老祖宗的大寿快到了。”
贾赦嗤笑一声,“将那荣禧堂拆了,人都没地方住,还过大寿呢。”
“其他人瞧听风声,兴许不会过去,有一户人家的下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了,还有不去磕头见老祖宗的道理?”迎春擦了眼泪,双眼锃亮地望着贾赦。
“有一户人家,千里迢迢……”贾赦沉吟着,因时刻把那两三百万挂在心上,立刻脱口道:“你姑姑的人!”咧着嘴拍着手笑了,“好,好得很。叫你姑姑的人过去,瞧一瞧老祖宗怎么惺惺作态地为你哭天抹泪,怎么说你顽皮掉进井里死了。等你姑姑的人走了,再叫你二哥哥打发了人去苏州给你姑姑请安时顺口一句提起你来,也叫你姑姑知道多少年过去了,老祖宗岁数上来的,心肠可还跟是早先一样冷硬呢。”牵着迎春的手,诚惶诚恐地问起这丝绦的事来。
迎春见贾赦解了她的丝绦细心地塞在他自己个身上的玳瑁色香囊里,就一五一十地把穆老三搭救她的话说了,摇着贾赦的袖子,“老爷,干爹只当我不知道他是谁呢,老爷千万不要说破了才好。不然,那干爹两个字,我可喊不出口了。”
贾赦听迎春竟然认了穆老三做皇帝,又惶恐不安又大喜过望,好半天望着迎春,“你比你哥强多了,若你哥见了,一准趴在大街上就喊起万岁来。”爱惜地拍了拍迎春的脸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