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贾琏忙回了贾赦。
贾赦拿着手在贾琏肩膀上拍了拍,“好好干,你太太你姨娘给你留下二三十万,够咱们爷三在这花园里吃用的了。”
二三十万!贾琏眸子猛然一亮,就跟看见亲爹一样,亲昵地搀扶着贾赦,“老爷,怎么就有二三十万?”
贾赦打了个酒嗝,“寇姨娘常说,银子是活的,攥在手里自己个享受不到,人家也赚不到,越用越有……她拿了你姨娘的嫁妆去做买卖……”眼眶一热,忽然扶着墙壁嚎啕起来,“我的一对好姐姐哎,一个个的都叫人算计了去……这叫我们孤儿鳏夫的,以后可怎么活?”嘴里骂骂咧咧的,叫个小厮扶着就要去给张氏、寇氏上香。
“老爷!哥哥瞧着家里的下人很不规矩……”迎春赶着问一句。
“都撵了。”贾赦一甩袖子,满脸老泪纵横地将身子压在小厮身上,白日里倒是虚情假意得很,这黑夜里,就满嘴胡说地哭得好不可怜,“都哄着我说,你去了,就替我聘个好的回来……谁知道那姓邢的,竟然是那么个好法……”
“快扶着老爷回去歇着。”贾琏眉头一跳,听出贾赦的言外之意,是张氏临终前也有一段叫人难以启齿的故事,心里憋闷得很,也瞧出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如今,贾赦都不是个靠得住的人,牵着迎春一起向外去,走到前院,只瞧见因贾母叫人过来发话,早有献殷勤的将张思远、张思运都捆了起来。
“松绑。”贾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王善保推着被捆住的张思远、张思运,挨近贾琏,皮笑肉不笑地说:“二爷,老太太那边等着呢,咱们这就去给老太太一个交代?”
费大卷了袖子,摩拳擦掌地等着摁了喊冤的张思远、张思运去荣禧堂那。
贾琏看向张思远、张思运,只瞧见脸庞清癯、骨架清瘦的张家兄弟手被捆在背后,也静静地看他。
“……先给他们松绑,待我跟他们说完了话,再提。”贾琏想到二三十万,竭力平静地说。
“二爷,还跟他们废话什么?迟了,老太太指不定以为二爷是存心聒噪得二老爷不得清净呢。”费大抓了张思远的臂膀,就怂恿贾琏这会子就走。
贾琏眉头一蹙,见张思远、张思远悲悯地看他,心里一动,不由地想,要是张氏在,瞧见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落到这般境地……一咬牙,发狠道:“废话什么?松绑。”
“……哎,是。”费大瑟缩了一下,心里想着等邢夫人拿到张氏的嫁妆,他一样能领了庄子、铺子里的差事干!于是虽答应了,却也不是十分的怕贾琏,给张思远、张思运松绑后,就咕哝说:“二爷快些吧,耽误了时辰,我们也要跟着二爷遭殃。”
“随着我来。”贾琏耷拉着眼皮,依旧牵着迎春,领着张思远、张思运进了他的外书房,只瞧见四处黑灯瞎火的,原本该伺候在外书房的小厮也不知道浪荡到哪去了。
“……二爷的小厮趁着角门没关,进后院跟丫头鬼混去了。”张思远见贾琏左顾右盼,知道他在找小厮,就提醒了一句。
“咳。”贾琏咳嗽一声,领着迎春、张思远、张思运进了书房,摸索着找到火折子点了蜡烛,先将书桌上的书本一把抱起来,丢到里间去,随后坐在椅子上,尴尬地等着张思远、张思远说话。
迎春瞧贾琏这书房里也没什么十分贵重的摆设、十分稀罕的字画,甚至没有寻常公子哥喜欢的围棋、弓箭,心里纳罕,就站在贾琏身边。
张思远揉着手腕,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没想到二爷才想立威,就有人急着将二爷踩在脚下。”
贾琏不肯在母亲的人跟前示弱,辩解说:“也不是,是恰赶上二老爷明儿个有事……”对上张思远、张思运的眼神,自嘲地一笑,对着他母亲的人,还回护贾母、王夫人做什么?“听老爷说,先太太、寇姨娘给我们爷三留下了二三十万?”
张思远摇了摇头。
“没有二三十万,那是……十二三万?”聊胜于无,贾琏早先只听人说张氏的嫁妆都拿去填补败落的张家了,于是想着能“白得”个十二三万也好,反正对他而言都是横财。
张思远再次摇头。
“二三万?”贾琏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决心要是张思远、张思运敢再摇头,就立时叫了人将他们发卖出去。
张思远道:“回二爷,是两三百万。”
贾琏腿一软,几乎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亏得面前的书案将他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