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琴为她突如其来的尖锐感到诧异,问了挽月怎么回事,挽月闷声说:
“贺宗明也要娶小老婆,还叫他那恶姑姑来提前给我施压。”
如果是之前,桂琴还没遭受周九河带女人回家这种打击的时候,挽月突然说这种话,她一定会感到奇怪。
贺宗明看起来跟挽月感情很好,不像是那种人。
但现在,有她自己的事情在前面当例子。
桂琴真的再也无法相信所谓的男人和感情。
心中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嘲弄。
她没再说话,也默默地伸出手,抱紧了挽月。
两个女人安静地依偎着彼此。
狭小的室内寂静无声。
只剩下两块伤痕累累的血肉竭力舔舐伤口。
这一天夜里,桂琴待在挽月这,没有回家。
而贺宗明竟然也不知去了哪,一夜未归。
挽月第二天起床,听守卫汇报才知道他竟然一直没回家。
守卫担忧道:“司令从没这样过,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挽月冷冷一笑,好哇,贺娇娥才给她来了下马威,贺宗明就直接开始夜宿家外。
不愧都是姓贺的,他们这一家子做事可真是干脆、利落。
“不用管他。”挽月冷冷地说:“他不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年不回来都没死外面,这一宿就能让他活不成了?”
守卫被她这刻薄的言语吓了一跳,震惊又无措地看着她。
挽月却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回了房子,又监管起厨子做早餐。
今天是休息日,学校放假。
逢春难得在家一天。
按照原本的规划,这一天挽月跟贺宗明会带着逢春跟盼归一起,一家四口共同出游,去外面游玩野餐。
现在贺宗明没回家,那也就算了。
挽月就当无事发生,像过去那四年,贺宗明从没回来时一样,如常的叫两个女儿起床吃饭。
可在饭菜上桌时,守卫却又匆匆跑进来汇报:
“外面来了一个女人,还领着两个孩子,说要找周太太。”
桂琴一听就猜测到了是谁,冷着脸道:
“你让她走,我不见她。”
守卫便又出门去跟那个女人沟通。
可不一会儿,便又匆匆跑了回来,无奈道:
“周太太,您还是出去看下吧,那女人不肯走,还跪在了我们家门口!来往的人都在看着,传出去对司令的名声也不好啊!”
桂琴无奈,这才不出去见她,挽月脸上掠过一抹烦躁:
“姐姐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那是挽月第一次见到那个叫云芝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蓝色的粗布短衫和黑色长裤,头发利落的盘在脑后。
脸庞不算是美,就一双眼睛还算是有神。
讲话是脆生生的北方口音,语气带着谦卑。
见到桂琴出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膝盖蹭着地面往她面前走。
“大太太,求求你就接纳我吧,云芝真的不会跟你争任何东西,只要你同意我进门,我给你当牛做马,天天打洗脚水!”
桂琴被她这举止吓了一跳,不断地后退着躲避。
“你这是做什么?你先起来,起来再说话!”
挽月直到此刻,才明白桂琴昨天来找她时,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心如死灰。
在见到云芝以前,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容貌、言谈、气度,至少有一方面,她要比桂琴优秀,所以才会引得周九河变心,另有新欢。
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一个……一个……
挽月不想用难听的词汇去伤害一个跟她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女人。
但如果对人的评价也可以像逢春学校考试那样打分的话,满分是一百,桂琴不是九十九,也是九十八。
而这个叫云芝的女人,她……她甚至连五十分都达不到!
挽月出门前那种雄赳赳要好好见识一下第三者的心气一下子就没了。
这感觉就像是满桌都是饕餮盛宴,周九河却偏偏要去跟外面的野猪抢食吃。
她一下子就懂得了桂琴说要离婚时的坚定,和势必要离开周九河的决心。
是的,看到这个女人的那一刻,挽月完美的共情起了桂琴。
她也开始深深地看不起和嫌恶上周九河。
……
云芝并不是一个坏女人。
她也从没想过要伤害桂琴,又或者是破坏她的家庭。
事实上,如果她后来没嫁给周九河,为他生儿育女,那么,或许桂琴还要把她奉为恩人。
四年前的一场战役,贺宗明方惨败,贺宗明遁逃至旱城边界,而周九河身中一枪后被倭寇当成尸体丢弃。
丢尸的地方恰好在云芝家附近,她看见周九河,也以为是尸体,又看他身上的衣服鞋子还不错,扒下来补一补,还能让她爹接着穿,于是她就过去扒他衣服了。
结果在脱他衣服时意外的发现,这个人还有气,又认出了周九河这身军装是地狱倭寇的人穿的,于是就把他带回了家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