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娇娥心中焦急,她以为挽月也会跟她一样的焦急。
可等了半天,挽月却只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就这样?”贺娇娥难以置信她的平静。
“你还想怎么样?这么晚了,难不成要我带着这么大的肚子夜里出门吗?”
挽月语气很差。
贺娇娥这才不再多言,可临走前还是一遍遍叮嘱。
“时间不等人,你要尽快,多浪费一个小时,明子就会多一分危险。”
挽月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就喊着叫人送客,把贺娇娥给赶走了。
贺娇娥临走前还一步一回头,感觉挽月的态度似乎有些太镇定了,镇定的甚至反常。
但她现在也没别的选择,只能相信挽月,把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挽月则是在把贺娇娥送走后,一个人又在客厅里怔怔站了一会儿。
然后才叫锁儿送她回房。
把装着金条的小包收好,她就自己上床睡了。
嘴里嘀咕着:“管他去死呢。”
便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再想了。
可是夜里,却迷迷糊糊做起梦来。
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之前的那个夏日。
衣着光鲜的小少年凶巴巴地看着她,叫她“小杂毛”。
砰的一声枪响。
她最喜欢的小鸟就死了。
他还嫌不够,又拿枪口指着她,逼得她只能到处找地方躲。
画面一晃。
又是砰的一声。
这次却没有鸟掉下来。
挽月疑惑地去看。
却见贺宗明面色惨白,心口一个大洞,直挺挺倒在地面。
啪——
床头灯猛地被人拍开。
挽月捂着心脏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感觉额头湿冷黏腻,用手一摸,掌心里全是汗渍。
挽月低着头,怔怔地瞧着自己湿润的手掌。
她以一个不动的姿势,就那么出着神坐了许久。
等梦中那种恐慌的感觉终于消退下去,她关了床头灯,闭上眼睛又准备重新睡觉。
可是小腿却又忽然一阵难以言说的酸痛,是抽筋了。
挽月闷哼了一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
想用手揉揉难受的地方,又碍于肚子太大了碰不到。
便只能那样躺在床上,待在黑暗里,可怜的生生忍着。
强烈的不适让她的眼里含上了泪花。
挽月忽然想到,许久之前的某一天,她也是半夜忽然小腿抽筋。
那时贺宗明就睡在她旁边,她便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把他给呼醒了。
贺宗明却没有生气,抱着她轻哄着她,问她哪里不舒服,后面便给她揉着腿肚子缓解酸痛。
刚开始他手劲儿很大,她喊了声疼后他就立刻收敛了手上力气,小心翼翼握着她脚腕,跟拿玻璃瓶似的。
那种有些无措的表情,让她觉得既稀罕又好笑。
也许是时间久了,自然就缓过劲儿了。
挽月在回忆中慢慢缓解了腿上的不适。
只是这次,她却没再像之前那样急着入睡。
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许久,一动没动。
贺宗明毁了她的人生是真的。
他算计了她的身子,让她有怨难诉,再无法跟阿立毫无芥蒂在一起。
可在他身边那些日子,他对她的好也是真的。
除了不让她离开一事,她不能自己做主。
其余的,他的确如他自己所言,在他的能力范围内,都给了她最好的。
挽月在黑暗中,心绪复杂地闭上了眼。
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又酸又涩。
她宁愿他对她差一些,否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让她就连恨他,也恨得没那么坚定。
……
次日一早,刘妈按照两人昨日的约定,和守门的步兵说了再带挽月去司令部的事。
有上次的经验,没出什么篓子,步兵答应的也很利落。
依旧是三个兵和刘妈,在挽月身边陪着,开着车送她过去。
挽月在车中紧握着她的小手包,靠在刘妈肩膀上,闷闷不乐地坐着。
刘妈摸着她的头发,与她找着话题:
“街上那些小姐太太都把头发给烫了卷卷,好时髦哟,太太喜不喜欢,我们也找人来家里做个?”
挽月现在的头发又长长了些,柔顺的垂在肩头。
她那张混血的面孔,是怎么都比旁人明艳动人些的。
只是到底人靠衣装,在那些打扮精致的女人们面前,她这样直直的头发就显得不够洋气。
挽月心不在焉地听着刘妈的话,闷声说:“你做主吧。”
她对自己的样子一直是不太在意的。
在春城的时候,她的身份就是原罪,偏偏又是女孩子,容易引起的坏心就更多。
忘了具体是多大,也许是八九岁的时候,就有坏人瞧着她容貌想打她的主意。
挽月那时没爹没娘的,什么也不懂,人也傻。
那人给她个馒头,要脱她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