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正问起陈循的看法来,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尤其是江南一带的官员以及和陈循在一条船上的人,都目光热切的看向陈循。
陈循是浙江人,那可是根正苗红的江南人,而他又极负盛名,既是朝堂群臣之首,又是士族儒林的大牛,一呼百应,举足轻重。
至于陈家,那更是江浙一带的大家族,百年世家,即便是在整个江南一带,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以陈家为首的家族相互勾结,底下交织着一张巨大的利益网,所蕴含的能量几乎能涵盖整个朝堂的半边天。
陈循面上是一贯的清风道骨,眼神中看不出什么真实的感情。
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这才不急不缓道:“回陛下,海禁之策,实为祖制,既是保障百姓安全,也是维护我朝利益,可谓是国本之策,不可轻易动摇。”
听到这里,江南各地的官员稍稍松了口气。
但陈循没有停下,继续道:“但,彭公和付付大人所言亦有道理,时移势迁,祖制是针对当时的国情而制定,但如今我朝军力充足,即便是倭寇再犯,也不足为虑,朝廷政策是可以视情况而做出改变,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海洋资源
丰富,能够满足百姓所需,又能借海上之路谋取财富,此乃利国利民、壮大国情之事,照理应支持。”
照理……
朱正敏锐地抓住了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陈循话锋一转:“但毕竟海禁关系到我朝的长治久安,又是祖宗之法,动摇国本之事,臣以为,朝廷虽有打算,却也不可操之过急,如果不细作打算,循序渐进,则可能引发民心猜忌,国家动荡啊。”
说着,他郑重道:“所以臣以为,海禁可开,但不能急于一时,要徐徐而图之,可以先试试开近海捕鱼,有秩序的组织渔民下海,同时可以先试点,就像当初番薯推广试验点一样,在福建或者江浙一带率先开海禁试试,届时,若是开海顺利,利国利民,再全国沿海都开海也不迟。”
“但若是试点不顺利,当地百姓动荡,国本动摇,便继续遵循祖宗之法,严格实行海禁政策,保障我朝安稳,保证百姓安全。”
陈循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朱正看着他,露出耐人寻味的目光。
不愧是老油条。
陈循清楚的知道付士楠肯定是得了朱正授意,才进言要开海禁,他现在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和朱正做
对了,但也不妨碍他维护自己的利益。
他是江南人,是百年大家、江南士林的首领,受益于海禁的江南家族,其中十有八。九都和他有很大的关系,其中利益勾结数不胜数,盘根错节根本无法分离。
一方面,他要保住自己在江南仕林的领袖地位,而另一方面,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从而让自己成为朱正的敌人。
毕竟现在的皇帝,可不是以前那些好糊弄的草包了。
这个法子,算得上是谁也不得罪的折中之法,既保全了自己地位,给了江南士族的面子和利益,又能保全自己在朱正面前的立场,实打实的狡猾。
而听到陈循这番话的文武百官,也是一个个面色精彩起来。
试点。
这里头就很有讲究了。
江南官员眼珠子一通乱转,渐渐品味出陈循的话里话来。
江南不想开海禁,但不好驳了皇帝的面子,那就让北方开海禁嘛!
反正北方这些港口以前都严格海禁,天子脚下,只能只帆不得下海,所以历来北方的官员本就眼红南方的人,现在南方不想开海禁,那就搞试点,让北方开海,让他们光明正大的尝尝海洋财富的滋味,这不就是名正言顺递了个
人情过去?
等到了时间,至于试点成不成功,那里头的门道岂不是更加好操作?
届时,北方人收了试点的人情,也不好继续反对陈阁老的进言,海禁自然就无法成功,一切都还是在他们江南的掌握之中,何乐不为?
众人各怀鬼胎,各自沉默。
朱正瞧在眼里,心下冷哼。
不愧是修炼了道行的老狐狸,一个计策竟是三方讨好,甚至还顺水推舟给了北方世家大族一个这么大的人情,属实是了不得。
想了想,朱正将目光转向李元培问道:“李元辅怎么看?”
听到朱正的话,不少人立马抬起了头,殷切的目光投向李元剖。
李阁老不是南方人,又是首辅,他的进言肯定比陈循更具说服力。
朝中三位阁老,已经有两位表态了,李元培接下来的意思,就至关重要了,一旦偏向某一方,那几乎就是压倒性的。
众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李元培像是没有察觉道众人的目光,依然一副小老头的样子,浑浊的老牟看不出半点情绪。
他缓缓站立出来,沉吟片刻,似乎在慎重思考。
一字一句道:“回陛下,臣认为几位大人都言之有理,海禁是祖制,但更是
保障民生的国策,祖宗之法固然不可变,但祖宗之法却可不断改进,是否开海禁,开海禁与否会给我朝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无人能够未卜先知,在这一点上,臣赞同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