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赣南一处山脚下。
蜿蜒的水泥马路一路从城门向外,花了不小的功夫从山中劈开一条通道,马路便以这样的蜿蜒之姿插入山林。
这条路,是赣南最重要的一条来往通道。
无论是去京都还是去其他省份,这里都是来往商人的必经之路,但也正因为此地行商之人最多,又地势险要,两侧高山,危险重重,是山匪路霸最喜欢埋伏的地方。
正值中午。
冬日里的太阳虽然明亮,却也没有几分温度。
两侧白雪依旧,偶尔有些地方露出黝黑斑驳的山石,不见一丝绿色,寒风从路口灌进来,吹得人脸生疼。
一支车队正在路面上缓缓前行,几十辆马车还有一些驴车都载得慢慢的,偶尔还有些难走的地方,车夫不好掌控,难免会有车陷在泥坑里需要人帮忙。
“车能陷进去这么深,看样子上头的货物不少啊?”
路两侧的山头上一阵窸窣,不仔细看去压根就看不见山坳里趴着的几百号人。
这些人穿着灰扑扑的裘衣,头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皮帽子,趴在雪地里,要是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何况此处地势高,底
下马路上的车队根本发现不了。
“当家的,我数了数,这车带货的有七十多辆,每一辆都挺重,像是值钱的东西,瞧这方向,肯定是去草原的,这肯定是个大买卖。”
“当家的,咱们干吗?”
说话的汉子连胡子都冻出了冰碴子,双眼如毒蛇一般透露着阴狠,底下的车队在他眼中仿佛就是一堆行走的银子。
他的身边是一个闭嘴不语的中年老大哥,一双眼睛古今无波,只不过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这便是九寨的当家人了。
在他们身侧,一百多号土匪对着底下的车队虎视眈眈,只待一声令下便可饿虎扑食。
九寨,原本只是这一带并不起眼的小土匪,几年前朝廷无能,又赶上几场大战,不少百姓吃不饱饭只能选择落草为寇。
等待朝廷大胜后,他们又已经习惯了当土匪的日子,何况,一日是土匪,官府便要追缴你一日,回不了头当不了良民了。
这山里头,土匪有不少,尤其是赣南的山里头,这些占山为王,靠抢掠过往商旅而发家的土匪更是数不胜数。
以前都是一支支小小的人马,也都是些落难的百姓,成不了
什么气候。
可自打这条水泥公路修通之后,从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商旅便多起来了,若是旺季,那就更加。
走的人多了,动歪心思的人也就跟着多了。
盘踞在这一带的土匪靠着一条路,打家劫舍、抢劫商旅,几乎是个个钵满盆满,吃喝不愁。
有利益就会吸引人来。
不光是以往那些落难的百姓被吸引来了,更有那些原本就在江湖上为非作歹的人前来分一杯羹。
如此一来,山匪势力迅速的发展壮大,许多地方官府想要前来剿匪,却屡屡无功而返,搞得两三次剿匪无获,便反倒是助长了土匪们的嚣张气焰,觉得自己厉害,官府无能。
“可去查探过来?不是给咱们交了钱的那几家车队?”当家的眯了眯眼。
有些商户机灵,知道这些山匪多半是求财,九寨在这里算是最大的一股势力,为了保平安,便有不少商户主动上山上交保护费,只求九寨的土匪们息事宁人,不要断了他们的生路。
还在九寨的当家的也还算义气,一般收了钱就懒得出来杀人了,他这样问,也是想给自己多留一份余地,毕竟打打杀杀也都是
为了,留着这些生蛋的鸡,总好过杀鸡取卵,最后连鸡都死光了,蛋也没了。
“都问过了,那几家最近都没活儿。”毒蛇眼一脸狠厉,斩钉截铁,“而且这支车队不过百来号人,连正儿八经的镖师都没请,抢起来毫不费力。”
当家的咬了咬牙,“干了,通知兄弟们,听号令。”
七十辆货车,这是一个大买卖。
到嘴的鸭子哪有不吃的?那不是傻子?
随着当家的一声令下,刚才还趴在山坳里的百来号土匪们立刻来了精神,他们非常熟练的起身埋伏,没有发出一丁点儿意外的声响,很快便摸上了最高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盯着底下的车队,静待时机。
“头儿,你说着这些土匪今儿能出来吗?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埋伏在山里,岂不是连鸟都要冻掉了?”
底下的车队依旧缓缓前行。
车队不起眼的中间,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靠向身侧的人。
那被唤做头儿的人叫李为赧,李为赧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双眼微闭,丝毫不在意剩下的马儿会不会造反,幽幽道:“这话你得去问土匪不是?反正他们要是敢出来,爷我给他
们头全拧掉!”
“这大冬天的,要不是他们在这为非作歹,爷我此时还在军营里烤着火喝着酒呢,犯得着冰天雪地的在这受冻么。”
李为赧边说边稍稍睁了睁眼睛,状似无意地往两边的山坡上瞟了几眼。
眼见着就要回家过年了,都是叫这帮土匪给搅和了,他此时正牙痒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