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乃是天子脚下,消息传得快,很快就陷入了热议之中,沸沸扬扬闹了很多天。
而各州府衙门也都陆陆续续受到了朝廷的旨意,要求即刻进行人口普查,还会纳入当地官员今年年底的考核之中。
可即便如此,那些官场的老油条都知道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轻则被百姓背地里骂,重则遇到那些蛮不讲理又有些背景的仕宦之家,说不定还要被打将出来。
有道是七品的县官还不如芝麻粒儿,思来想去,这些人的心思就落到了刚来的那些新官蛋子身上。
户部要搞税制改革,调来一大帮子举人,如今税制改革还没完全推广,这些新官蛋子还没啥事儿干,不如就去搞这个人口普查。
美曰其名,历练历练。
往除了京城,过了昌黎县再往南一点点,便是乐亭县。
李岳刚一进衙门就接到朝廷旨令,仔细一看,当即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自己才来这乐亭县当县令也没几日,这十里八乡的还没摸熟,就让他去搞人口普查,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么。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乐亭县虽说是个相较而言太平的地方,可也是除了不少难缠的人物。
前任县令
张晋原本就是前年的新科同进士,虽说是三榜,但能够在成千上百精英中脱颖而出,那就是大浪淘沙下的真金,不可小觑。
舌灿莲花,连当朝首辅都夸他是少有的才思敏捷之人,若不是背景实在低了些,都不会被放到这来当县令。
可即便这么有能力的人,当初来乐亭也没在当地人的手里逃到什么好处,不过一年,便想了法子搭上线,找关系调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说起来,若不是他走了,李岳这个乐亭县县令只怕还没得当呢。
“哎……”李岳望着那一纸文书愁眉苦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人为何皱眉?”
李岳的身边站着个同样身量矮小的老头子,顶着个硕大的酒糟鼻,乃是县丞欧阳锋。
这欧阳锋在乐亭县差不多当了一辈子的官儿了,一辈子就是个县丞,跟铁打的似的,就没挪过地方。
按道理,这县丞做的好,年也能挪个窝,再不济,那也能混个县令当当。
但这欧阳锋,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人还是怎么了,愣是几十年都在这里窝着,整日也没什么事干,好在喜欢喝酒,每日还能混混度日。
“你看看,你看看!”
李岳将手里的
文书抖了几下,颇有些烦闷地道:“朝廷已经下了旨令,要求咱们务必在年底之前完成人口普查,我这才来几天啊,乐亭县庙小菩萨大,这门儿都还没摸清呢,怎么搞?”
“哟,还关系到今年的考核呢。”
欧阳锋接过文书一看,顿时笑了。
反正考不考核的,他都是个县丞,没什么关系。
“考核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反正我都七十了,也不指望什么升官不升官的。”李岳闷头喝了口茶,“就是这事儿吧,它不好办!”
“如果仅仅只是要咱们去统计县里头有多少人,这不难。”
“我们这儿本就不大,人口并不多,将县衙的衙役、官差们都派出去,他们又大多都是本地人,熟门熟路的,年底前完成还是没什么问题。”
“可问题在与,这人口普查,还要统计性别、年龄、财产、甚至连讨没讨婆娘生没生娃什么时候打算生娃都要管,你说说,这……这人家被窝里的事儿,咱们去管,这叫什么?”
“这有什么?”欧阳锋抹了抹鼻子,笑道,“现在不是还有什么医学院专门管那些夫人生育的吗?听说都是男子接生,朝廷连这都做到了,就是让你去
打探打探人家小年轻被窝里的事儿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李岳难堪道:“快别说那事儿了,咱都七十的人了,这……这老脸……真是……”
“怎么不说?人家那医学院救了多少人呢!”欧阳锋声音大了些,“面子什么的,哪有人命重要!李县令,咱们也都快死的人了,心里敞亮着呢!”
“你这么说……唔……也是这个道理。”李岳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又道,“牢骚归牢骚,难做也要去做,毕竟是上命不可违,听说陛下对这事儿极为重视,咱们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啊。”
欧阳锋也跟着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先找那几个世家大族去商议商议,他们都是有人在京里的,和他们商量此事,请求协助,应该要好很多。毕竟靠着咱们衙门内这几个啥都不懂的差役,恐怕就是到明年都完不成。”
“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让这世家大族的人帮忙,他们可会愿意?即便是现在取消了人丁税,他们不配合也没什么好处,可毕竟是呼风唤雨惯了的,未必卖咱们两个老家伙的面子啊。”李岳有些担忧。
家里有人在京都,那就意味着这些大家族都能在本地横着
走,个个尾巴翘得高高的,只怕没那么好说服他们来当苦力。
谁乐意干那没有好处的事儿?
欧阳锋想了想,道:“这次上头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必须要办好,而且制定瞪出来了新的黄册还会派人来抽查,若是他们不配